已是凌晨,夜静的不能再静,我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埋怨;我听得到春风稚气的音符;我听得到雪花轻轻地呢喃……
这是一场怅然的离别。我知道此刻冬与春正深情凝视。冬荒凉到无可赠,便攀折了这场雪。祝福的话语太多太多,有许多来不及都在欢畅的飘落里倾诉着。
窗外飘着雪,我终不能成寐,这感觉像许多年前一样。我倚着窗,看雪轻轻地落,外面路灯的光因了雪变得温柔而凄迷。
风拥着雪在夜里狂欢,一些深情的话语无须人懂;那些留恋的心情都寄放在第一朵桃花的花瓣里;这惊艳岁月的美,容不得一丝杂念侵扰……
我站在窗口看雪,雪不像冬日那样盛大而繁密。它们漫不经心地落,稀疏而凌乱;它们踏着春风的脚步舞,温润着那些枯瘦的怅然;它们经过灯光时,闪着亮,像萤火又像烟花,像人心底无数次萌生出的期盼。
有雪花似精灵倏忽在我眼前飘过,它舞者般的身姿无比轻盈。我推开窗伸出手去,试图用指尖触摸它们的美。我的指尖留下雪清凉的吻痕。它们在空中绽放,跌落到地面成水,叙说着又一个春天。
春雪落得静默。春天在这个夜晚伸展着枝芽,它的藤蔓被雪花吻过,生出无数的触丝,窸窸窣窣着的发芽声音像首歌。室内的君子兰小心地撑开了一朵花,它橘红的脸庞在这个夜里格外绚丽。
我倚在窗口看地面上的水痕蔓延着,看楼顶的边缘停了几瓣雪花。春风轻轻地拍着我的窗,它携着几朵雪花,捉迷藏似的划过我的眼底。
这年轻的春,孩子般的顽劣。窗外飘着的春雪,以雪与水的状态在我眼前变,像人这一生不停变着的样貌。
我想起那年在漫天飞雪里转着圈,仰着头吻雪的小女孩。她曾拨开春雪,在青草地里,寻刚开的三个瓣小小兰花。兰花可曾开?若如今的我,站在大片的原野里还会弯下腰身,寻那些兰花?
我倚着窗看着雪花轻悄悄地飘,春天的触丝在无限延伸,那声音把我带入一段段经年里。母亲的村庄,河流,山峦和那些在月光下生出的梦。它们突然长了千手千脚似的,揪着我心底黯然的枯芽。它们说,春天适合发芽,让希望,让梦想,让诗和远方一一抽长出来。
雪轻轻地飘,它追着春风的音符,在灯光下闪着光,似烟花,似萤火;它们把一个新的春天捧到了世间,我听到万物发芽的声音,希望、美好,诗……
写于二零一九年二月十八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