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动我心的声音
月明星稀,夜色凉凉,独自走在街巷,耳边便似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响,“多多——”,漫过楼房,流进街巷,难掩焦急,牵动我心。
大概是在十几岁的夏天,幼稚还未褪去,顽皮却是顶峰,清晨天色如水就跑出去,月亮上了枝头才有回来,正如那一天——
我正与伙伴们玩得开心,未顾得已是黄昏,矮屋衬着远处火红的云霞,孩子们笑声阵阵,正玩着捉迷藏时,忽听得奶奶唤我的声音,从村那头传过来,一声声听不真切。可我正躲着呐,我躲在窄窄的巷子青石瓦的背后,这是个绝妙的地方,我不愿出去。
我听见奶奶的声音渐渐近了,仔细听还有她的蓝布鞋拖拉着泥地的声音,可我不愿出去。奶奶的声音拉得很长,“多多——”带着村子里独特的乡音,宛宛转转,轻轻柔柔,似乎能漫过矮矮的土屋,似乎能绕进窄窄的街巷,似乎能随村口的清河流过一寸寸土地,可她找不到我。
天暗了下来,从密密匝匝一排青石墙看过去,火红的云霞被像海一样蓝的天压到了屋脊上,街上人少了。“多多——”奶奶苍老的声音渐渐远了,间隔越来越长,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又不真切了,我确实躲了个绝妙的地方,心里却高兴不起来,风凉凉的,青石瓦也凉凉的。
天暗了,街上又空荡了,听不见伙伴们的声音,我自觉没趣,便跑了出来。墨色的天上有一轮白月,夏天里我却打了个寒噤,加快了往回走的步伐,路上一位大娘叫住我,催我快些回去,说奶奶还在等我。我隐约又听见奶奶的声音“多多——”这声音颤颤巍巍,有些沙哑,透着焦急,我鼻头一酸,终于是跑回去的。
家门口只有奶奶一人,昏黄的灯下,偶尔拿蒲扇扑一下飞蛾,奶奶回头看到我,年迈困乏的眼睛又焕发了神采:“多多!”那声音里有埋怨,有焦急,有惊喜,那声音就像一块石子,扔进我的心湖,心在那一刻被牵动,泪如雨下。我牵起奶奶的手,那可能是我第一次扶奶奶回家。
每当那样的夏天里,凉凉的月色下,便总会想起那个声音,“多多——”,漫过过山丘和河流,绕过楼房和街巷,从懵懂顽童喊大了一个少年,却喊老了那一头青丝和哑了那嗓子。我的心从此被那苍老而焦急的声音牵动。是那声音,让我明白成长之路上,无论走到哪里,总有人在等我,于是心中又温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