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是一个怀旧的地方。
这个镇子,保存着明清时候的建筑,是个古镇,可是旅游业并不好。在中国,被称为古镇并作为旅游开发的,已经太多了。而这里,离城市较远,交通不算便利,就这一点,来这里的人就少了很多。
这里,看到的不是旅游景点,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活。
镇子的东南角,有一家酒坊。老板姓林,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有一个女儿,八九岁。这家酒坊,是他祖上传下来的。靠前是铺面,后院是作坊。请了两三个工人,都是四周的邻居。
酒坊出酒不多,似乎老板并不志在经营好这个小铺子。
初冬,这里几乎就看不到游客了。街头上走的人也寥寥无几。
酒坊的大门,一直处于关着一半的状态;林老板,也干脆让工人们都回家了。
这天,风有点寒,酒坊罕见的进来一位青年。面生,不是这里的人。老板第一眼就能判断出来。
“客人,来这里旅游的?”
“恩。有点冷,可以温壶酒吗?”青年很干净的声音,透着一丝可怜的味道。
温酒,是如今并不常见的喝酒方式。而这个酒坊,最好的便是温酒,但是这个,可不是谁一进门就能说出来的。
“客人是回头客?”林老板熟练地开始温酒的工序。
“恩,不是,不是。”青年选了个位置坐下,不多谈,看起来有些颓废。
每个来找酒喝的人,都是有故事的人。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会为了一壶酒,出卖他们的故事。
林老板也不多问。酒很快便好了。冒着热气,散着酒香。青年把它捧在手里,不喝,貌似在发呆,貌似在凝视。
酒坊柜台里侧,有一个泛黄大本子。都是曾来过这里的客人留下的痕迹。一小句话,一两张拍立得的照片……有欢乐的,有流泪的,有故事,还有酒渍。现在,已经很少再被翻开了。
这些,是不需要的,不想带走的故事。
青年却问:“我能看看它吗?”
“当然,随意。”
从下午三点许,到夜灯初上。当人们开始点上灯火,青年说:“我该走了。”
“慢走。客人”林老板能说的,也就这一句话了。
这个青年,在一页停了很久。而且,也许那个泛黄大本子,又添上了泪迹吧。
本子停的那一页,是一个姑娘留下的故事。
那里面,她记到:
一个人在大城市里坚持了很久,很累。但是因为榜样的力量,所以一直支撑。他当年跳出了应试教育的框子,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开始为前程打拼。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他也过得很不容易。为他心疼。喜欢了他这么多年,终于鼓起勇气要去见他了。可是,可是,却发现,原来,他喜欢的,是男生。
林老板还记得那个姑娘,一个大背包,很瘦,长得很漂亮。记得她,是因为,她为这个古镇写了一篇旅游纪实,后来,有好多人都是因为她的文章来的。但谁也不知道,当初那个姑娘还在这里留下了这样的心事。林老板一直把这个当成这个酒坊和那个姑娘之间的秘密。
这一次,在这段文字的下面,又添上了新的字迹:
一直很感激你的出现,让我们不至于那么痛苦。或者是,谢谢你拯救了他。打破世俗的禁锢不仅仅是勇气,还要毅力,原谅我坚持不下去了。婚礼前夕你都还在哭泣,说你不该出现。不,你错了,是我该消失。那么优秀的你,谢谢你能喜欢他。
林老板关了门,一个人又温了一壶酒。一声沉沉的叹息消失在酒香里。
每每女儿哭着要妈妈的时候,他除了叹息,也无能为力。他说不出来,他们的故事。
何曾相似,当年,他也这样感激。成全他,希望他像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是他最后的温柔。可是后来,天有不测。能领养他的后代,可能是最后的福气。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