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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待】散文篇。
“轰隆隆，轰隆隆”被太阳烤了一天的大地，热的让人不能呼吸，听到震耳的雷声心里崩的弦终于松弛了一下。
夏天雷声过后闪电就来了，雨轰然砸下。小英看着雨，想起自己十五岁初中刚毕业的那场雨。
1.
那年小英在雨中狂跑，大喊着“雨来吧，将我淋湿淋透，让我的心灵洗脱罪恶，让雨把痛苦都冲跑冲散。”
小英冒雨跑去村东医生处买药，因为弟弟肚子疼。
妈妈中午出去找活的时候嘱咐小英在家里照顾弟弟。小英却一直在默默流泪，妈妈不让她去上学了，她好想读书。
太阳下山了，弟弟小雄饿了。小英看着弟弟狠狠地说“都是因为你”。就把中午剩的饭让弟弟吃。弟弟吃了一会儿觉得肚子疼，疼得哭了。
“轰隆”炸雷一声响，“哗啦啦”下起了暴雨，小英突然醒悟，自己不该把气撒到弟弟身上。小英对弟弟说“等着我，我给你拿药去”。她一头冲进了大雨里。
“王爷爷，我弟弟吃了凉东西，肚子疼得厉害，给我拿点药。”
王爷爷说那你给他烧点儿热水喝，我给你拿点山楂丸和酵母片。
小英，给你拿个伞吧？”
反正已经湿了，我要回去给弟弟弄药吃。”
小英喂弟弟吃了药，看着小雄紧皱着巴掌大的小脸缩在床上，心里悔恨，“姐姐帮你揉一揉，好的快点。”
小雄起身去了2趟厕所，脸上松散开了。“姐姐，没事儿。”
“我不会告诉妈妈的，姐姐你放心吧。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妈妈不让你上学了。”
“是我不对，我不该不照顾你的。咱家这条件也只够供你上学了，你再停两年就该上初中了。”
“姐姐不要伤心，待我长大，一定会对你好的！”小雄说话像大人的口气。
“你现在快去换衣服吧。”更像小大人了，会关心人了，看来是大好了，小英松了一口气。
夏天的雨大概下了两个小时后就停了，到夜晚9点的时候，爸爸妈妈才回来。
妈妈温柔地说：“你们俩在家闹了没？”
“没有，我们俩可好来着”，弟弟抢着说。
妈妈抚摸了两个小孩儿的头，吃过晚饭了吗？
“吃过了。”弟弟响亮地回答。
那好，那你们睡觉吧，也这么晚了。
弟弟向小英挤了挤眼睛。
2.
小英听见妈妈和爸爸在弄吃的。
小英的爷爷从小父母双亡，跟着他的外祖母在这里生活，长大后娶妻生子，只有小英爸爸一个，在这个村子算得上是单门独户。在农村没有兄弟姐妹帮趁，总被人嘲弄和孤立。
小英听着爸爸妈妈在嘀咕。我们这次开着小奔马到北山落营那个窑洞去拉砖，距离有点远，大概需要两天时间。
去得时候空车会快一点要一晌的时间，回来重车要一天的时间。我们拉2500块砖，一块砖一厘钱，跑一趟挣两块五毛钱，也可以，辛苦点，可以干。
那我们要带足干粮和水，我烙几张饼。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那我们明天天蒙蒙亮就出发，中午到那里可以休息一下。
跟小英交代一下，为了买小奔马，不让孩子上学，孩子心里不好受，但也没办法呀。
村东头美丽初中都没有上，就在家帮忙干活。女孩子家就这样吧。爸爸重重地叹口气。
小英听着，咬着嘴唇，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睁着眼，慢慢地睡着了。
3.
一道闪电亮起，雪白的光照映着街上的人们，也照映着20岁时的小英。
20岁的小英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高挺的个子，因为长期在农村风吹日晒的，皮肤不太白，是那种健康的麦色的皮肤，见人就笑，眉眼弯弯的，谁看了都夸俊姑娘。
外面大雨瓢泼，闪电下小英在雨里头哭泣，妈妈要给她找对象，小英不愿意，她不想离开家里，她想照顾弟弟，她想照顾父母。
刚才妈妈说，在农村初中不上学都找对象了，你已经20岁了，你看村东头美丽和你同岁，18岁人家都结婚了，今年20岁都抱娃了。
你20岁了，有好几户都来提亲的，我都拒绝了，我的姑娘长得这么漂亮，这么能干，有好几家条件不错的，妈妈想给你定下来，你考虑一下。
“但是我不想嫁出去呀。”小英哭着跑了出去。
“哗啦啦”的雨顺着头发往下流，眼泪也往下流，灌进了嘴里，咸咸的，雨落在单薄的衬衣上。
弟弟已经15岁了准备上高中。弟弟学习比她好，考上了县一高。据说考上县一中的人都离大学的门槛近了很多。
弟弟追了出去，“姐姐你不要哭，不要伤心。”
小英点点头，满脸都是水，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
妈妈给你找对象，因为村里的人都在嚼舌根，姑娘这么大了还不让嫁人，为了儿子让姑娘一直在娘家干活。
你不要怨妈妈，我知道你是不放心我。我长大了，我会照顾自己的，你放心。
姐姐，你对我真好，待我长大，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你只管安心读书。”小英轻轻地说，但异常的坚定。
4.
小英23岁了
天气炎热得很，但是每个人脸上的笑容，比这炎热的天气更热烈更灿烂。门上挂着彩绸贴着大红的双喜字，院子里堆满箱子，每个箱子上贴着红红的喜字。又请了老舅爷写了双喜临门的字贴在大门口上。
每个亲戚街坊都说，恭喜啊，你的女儿今天出嫁，儿子也得了大学录取通知书。恭喜你啊。
小英的爸爸妈妈高兴地合不拢嘴，同喜同喜。
这一天小英结婚。八月二十八发要发，双发，很吉利的日子。八月初弟弟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小雄捧着红红的通知书跳了起来，两老高兴得不得了。
父母月初就忙着把家里墙内墙外刷新一遍，房顶整修一下。又为儿女买新衣买新皮鞋。皮鞋以前没有穿过的，这次也舍得添皮鞋了。
又和亲家商量了结婚日期。
“妈，你和爸爸也添两身新衣服吧。”没事，我们等到你们结婚那天穿的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就好，这还是前两年的衣服也可新了。
父母一向节俭惯了。小英看了都心疼。为了这个家，爸爸妈妈没日没夜地干活。农活不忙的时候，两个人一早五点多就出门去帮着人家拉货，晚上十点才回家来。虽然家里拾缀得比别人家强，院子扩建了，小奔马换大马力的奔马，粮食产量高了，但是两个老人也累的一身病。
把女儿养大了，今天却要出嫁了。小英跪在双亲面前，哽咽着说不出来话。
妈妈眼里有泪光，抚摸着头说“妞妞放心，爸爸妈妈爱你。好好地过日子。你弟弟考上大学了，家里一切都好，你放心吧。”
外面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新郎来接新娘子了。有司仪在外面主持。新郎进了里屋，一米七三，个子不太高，脸型椭圆，眼珠微黄，头发稀疏简短。穿着时下才兴的西服，整个人透着喜庆劲儿。
爸爸拉着他的手说“大卫啊，我把妞妞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对她好啊。”
“姐夫，你如果对我姐姐不好，让我知道了，待我从学校回来，我一定要去找你算账的。”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妈妈赶快上去拦住了小雄。
“你放心，我一定对小英好的。如果对她不好，你来找我”，大卫口气生硬地说。
“好！记着你说的话。”小雄双眼盯着大卫。
5.
小英在地里干活，“轰隆隆”雷声传过来。小英抬头看天，要下雨了，低头雨哗啦啦来了，地边有个凉棚子，小英向凉棚子跑过去。雨跟着她砸了过来。硕大的雨点砸在薄衫上，小英的泪水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嫁到大卫家三年，小英每天一早就去地里。她又种了点蔬菜，大棚蔬菜。让大卫运到县城里去卖。种蔬菜人要勤劳，施肥浇水，除虫除草，还有温度湿度都要照顾到。
在地里弄了一天，中午和晚上回去都是锅冷灶冷。公公婆婆坐着闲聊，吃喝也不弄，就等着小英回来。
“妈，你怎么也不弄点吃的？”小英有点奇怪地问。
“我们饿了，怎么还不去做饭呢？”婆婆瞪圆那么大的眼睛盯着她。
“我们娶你进来就是让你伺候我们老两口的，难道让我伺候你？给你做饭？”
小英想着这三年来在婆家，她就想哭。雨瓢泼地下着，雨声掩盖了哽咽的声音。
小英脸上是什么 泪水，还是雨水？
大卫也不理解她——那你在家不出门不做工，你就得把老两口照应好，让他们吃好喝好玩好，不能让他们累着。他们抚养我长大，你是媳妇你就得干这些活。
小英听着大卫的话一时酸甜苦辣，他婚前的温柔体贴全然不见了，露出了这副嘴脸。
小英也不在棚子下躲了，站在暴雨下，暴雨将自己的身体冲刷冲洗干净，让自己放纵一回吧。
小英每次回娘家，妈妈问得最多得是人家结婚了都有娃，你们怎么还没有娃呢？
小英无言以对，可能孩子缘不到吧？”小英低着头说。
是不是弄大棚蔬菜太累了，你也不要太辛苦了，应该多休息休息，专心地养个娃。妈妈细细地安抚着自己的女儿。
耳边响起婆婆的话，不要以为你弟弟考上大学就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家单门单户没人给你撑门户，你就任由我在这里搓磨你。
晚上小英跟大卫说这事，大卫：我妈说得不会错，我以后就是给你长脸的人，我们家堂兄弟六七个，到哪都给你撑门户，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从娘家出来小英真得又想哭。她不敢让妈妈看出来。她想自己心情不好，可能影响孩子地到来吧；私下也想，如果有了个孩子在这样的家庭里，我的孩子会幸福吗？
所以孩子不来也可能是对的吧。
小英在雨水里发呆。
6.
“我实习了，我在咱们市里找了一份工作，离家里最近，只有50公里的路程。”全家收到弟弟的信都高兴得要哭了。爸爸妈妈高兴地：“儿呀，终于有出息了，终于可以光宗耀祖了。”
是啊，弟弟要回来了，三年大学。看了眼前的弟弟，又高又壮了，有一米七八的个子，脸庞红润，眼神犀利，精神茁茁，神采飞扬。
姐姐，你怎么瘦了？怎么比在家里还瘦？
没事，瘦了好看，快回家吧，爸爸妈妈都等你哩。
弟弟回来，家里热闹了几天，弟弟在家里讲他在外面的见闻，趣事，同学的相处等等。这三年除了大一寒假回来十天，其他寒暑假他就在那里打工。一家人难得团聚。
傍晚吃了饭。小英要回婆家去，姐姐我送你。好的。
两个村子距离也不过四五里路，步行也就是半个小时。小雄问姐姐，你这几年过的好不好？好啊，很好。
那你怎么会这么瘦啊？你要跟我说实话，我长大了，我跟你说过，待我长大，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姐姐。
听着弟弟暖心的话，小英哭了。向小雄讲述了这几年在婆家的经历。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你？弟弟生气地拍打着旁边的杨树。姐姐，考虑一下，我们跟他离婚。他们简直就没有把我们当人看。我们是人，不是他娶过来就任由他们揉搓的折磨的，我们要有尊严地活着。
这样子不太好吧？”小英犹犹豫豫的。
没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婚姻自由。只要过不了，都可以离婚的。
“对名声也不好，将来离婚留在娘家会影响你娶媳妇。这样不好。”
“放心，姐姐，这不是我们的错，我们不应该把痛苦让你承担。你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小雄斩钉截铁地说。
小英看着弟弟这三年成熟了很多，有责任心有担当了。
你看看这几年经济大跨步，到哪里都可以找到工作。你不要担心，离婚后，我们不在村子里呆，我可以在市里给你找个活干。姐姐勤劳能吃苦，干什么都可以，也不用在他那里受气受折磨。
姐姐，这三年你受委屈了。我已经长大了，我说过“待我长大，我一定会为你撑腰。”
在弟弟数次协商 周旋与吓唬下，大卫终于同意离婚了。
那天早上夏雷“轰隆”而至，夏雨倾泻而下。雨水将一切过往，一切痛苦都冲走了。弟弟拉着姐姐的手，姐姐，以后我时刻都在，我来保护你。
在民政局领了离婚证出来后，姐弟俩发现雨停了，太阳笑眯眯的，天空挂着七色彩虹。
姐弟俩个携手踏着雨水，迎着微风，奔向绚丽的彩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