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家里有一条哈巴,名字叫鸡儿。这条狗买回来的时候,大卫在朋友圈里征集意见,问大家要叫它什么名字。朋友说,狗丑不要紧,名字要起好,不如就叫它米开朗琪罗吧,very Italy,狗盘里放一点意粉,格局立刻上来了。大卫一开始也很兴奋,给这位兄弟发了红包。后来叫了一晚上,半夜突然醒过来,跟自己说不行,我叫大卫,它叫米开朗琪罗,那我岂不是狗儿子??
于是他又找到那人。那人想了半天,最后劝大卫,这狗丑得像鸡儿似的,泡妞嫌丑,煮了嫌老,放多少花椒八角都不行,不如扔了算了。
大卫感叹,它是吃不成意粉了。我叫大卫,我最著名的就是鸡儿,我就叫它鸡儿好了。
鸡儿在角落里玩着自己的鸡儿,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就这样被注定。
鸡儿有多丑呢,我这么跟你形容。大卫宁愿把狗粮留给楼下保安的那只土狗大黄,也不愿意放到鸡儿的盘子里。饥饿是鸡儿学习的动力,它一只小短腿哈巴,硬是学会了滚下楼的抗打击能力。每天晚上,趁大卫打游戏,鸡儿就趁机溜出去,滚下楼,去跟大黄抢本来属于他的骨头。
我问大卫,你不怕你的狗被抢走吗?
大卫说,你不懂,我已经老了,现在只想找个老实人过日子了。鸡儿就是我的老实人,丑,老实,不配合它的时候自己睡觉,放它出街上也没人抢走。我现在可以每天给鸡儿放假,real惬意。
大卫早年留学法国,在13区呆了十个月,某个夏天突然宣告回国。回来后消失了半年,再一次出现在朋友圈的时候,他在征集哈巴的名字。没人知道他在巴黎经历了什么,是不是塞纳河的艺术品震撼到了他幼小的心灵,以至于连哈巴这样的生物,在他眼里都是鬼斧神工,要凑上去狠狠的亲一口。
我们唯一知道的事情是,他回国后,以海归的身份去应聘。面试官问他,你留学十个月,都学到了什么?他给面试官描述巴黎的越南粉,粤菜,烧腊,蛋糕,画了地图,告诉他们从机场出来,应该怎么走。面试官听得津津有味,表示下次到巴黎一定要尝尝,最后把他赶了出来。
在后来的应聘里,大卫把这项留学经验,先后改成:法国学习、巴黎旅居、国外实践、最后甚至改成了出国旅游。直到面试官问他,为什么要把旅游写在简历?他才终于把这项彻底删去。
简历是可以删去的,但我们猜测,法国期间,在大卫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这件事存在他的记忆里,永远不可能删除。
证据一是,大卫从来不喝酒,法国回来后,他成了个酒鬼。
一次我们在酒吧,谈起为什么要养鸡儿。他说,我看到鸡儿的第一眼,就想,要是我长得这么丑,一定要每天借酒消愁吧?于是我开心的把它买了回去,给它威士忌,它不喝,伏特加也不行,林德曼喝一点,我非常开心,加大了剂量。就这样过了一周,保安跟我投诉,每天晚上,鸡儿都要趴在大黄身上,让出入的住户看得鸡儿梆硬。于是我把鸡儿打了一顿,再也没让它喝酒。
我们问大卫,那它不陪你喝,你要把它送回去吗?
大卫说,当然不了,每次喝酒的时候,我都想着,鸡儿多丑啊,它这么丑,还不能喝酒。我一定要替它多喝一点。这是在做善事,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大卫的嗜酒大抵如此。
这还不止。根据线人情报,我们还拿到了第二个证据。
大卫有四个朋友,A弹吉他,B做饭,C开黄腔,D最重要,也最受欢迎,因为他会埋单。他们约了五个小姐姐,叫上大卫,来一场公平的5v5出游。
大卫欣然接受。在普吉岛的晚上,小姐姐跟大卫独处,湿腻的空气,闷热的温度,小姐姐肌肤上渗出的汗珠,白天在海滩上被晒得微红的脸。小姐姐伸手,大卫接住,小姐姐抬臀,大卫抱住,刀光剑影,你来我往。但不到十分钟,大卫就被赶了出来。
据传闻,在看到大卫鸡儿的一瞬间,大卫就被赶了出来。
我们问大卫,你为什么会被赶出来啊?
大卫说,她给我的鸡儿起名字,我的鸡儿是不能起名字的。
我被学校辞退,最后一个月在巴黎。隔壁新来了个西班牙女孩,她见到我,就叫我老锅巴,半夜带着一种叫“珊轨”的果酒,问我要不要喝。我和她睡了一个月,学业没了,家里人催我回去,我才不得不和她告别。
她叫幽瓶妮。每次她睡在我旁边,她总是会喊这三个字。我也跟着她叫幽瓶妮,她就会开心的笑起来。回国后,我报了一个学期的西语,查遍了所有发音,打算学会了,就立刻去法国找她。
但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
我发现幽瓶妮,原来就是鸡儿的意思。鸡儿啊,你懂吗??我一直以为她的名字就叫鸡儿,每次看见她,我叫幽瓶妮,她就会跟我进房间;跟她睡觉的时候,我也叫她幽瓶妮,她就会格格格的笑起来。
大卫说,没想到,我人生中第一个女人,我竟然叫她鸡儿。所以我怎么能让别的女人,给我的鸡儿起名字?
我们听完沉默了好久。朋友偷偷的问我,他的意思是,他现在的鸡儿就叫幽瓶妮了对吗?
后来,大卫学成了西语,却因为父母反对,终于还是没去成法国。他的幽瓶妮依然好好的呆在裤裆里,他的鸡儿经常到楼下去找大黄。
大卫的“珊轨”做得越来越好喝了,有一次我去大卫家里喝酒,大卫跟我说,有时候我真希望,那个西班牙女孩,她的名字就叫幽瓶妮,即便它有着奇怪的意思。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这样,起码不至于梦见她的时候,我想张口,却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能无助的看着她,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西班牙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