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色如渥丹、灿若明霞的红石公园丹霞山里,有一条锦江。
江水映着蓝天,一路翠竹夹道,在那红色的山群中蜿蜒迂迥向南流去。
外婆和许多村里的老人一样,在停船码头旁搭建的一排简陋店铺摆摊,等待着每一艘游船的停靠,迎接着每一拨游客的光顾。
外婆的摊子上,有具有民族特色的瓷娃娃、手工制做的木偶、晚上会发光的珠链、烟花、塑料小手枪等,还有她从山上采集的一种草本植物(大家叫它“神仙草),以及她采集回来的形状各异的白色石头,这些都能给外婆带来一点收益和快乐。
儿时,我最爱的事便是到外婆那,不懂得是否为了看望她,但却知道:在那里便可以得到一个可爱的瓷娃娃或是一条珠链或其他玩意,在那里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香港的、外国的,在那里可以听到外婆竟然说着一些我听不懂话,偶尔还能蹦出两个港式英文单词,在那里可以看到外婆收到的奇怪的钱……
游人是络绎不绝的,他们欣赏着这里美丽的山和水,热衷的在外婆和村人的摊位前淘宝,看着“古香古色”的村民,就像村民们也在探究着这些“与自己不太一样”的游人。
阳光下,夹道两旁郁郁葱葱,苍翠欲滴的青山,映印在江面波光鳞鳞,似无数银鱼在欢快的跳跃在绿色的海洋。风柔柔地吹来、轻轻的牵动了外婆额前银灰色的发丝,她身穿着旧式的青蓝色的粗布衣,整整齐齐的像挂在身上似的,经长年风吹日晒的皮肤黑红而毫无质感的干硬,她正微笑着用不太标准的港话与游客介绍着她的商品。 店铺的其他主人也和外婆一样,各自忙着接待着自己的“客人”。这山、这水、这人,放眼相望,好一派生机勃勃的美丽的景象。我卷着裤腿、挽着袖子,踩在江边那柔软的、闪着金光的沙子上面看着外婆,突然觉得:外婆的笑容在这个时候比阳光灿烂和温暖!
时光如流水,悄悄地带来什么,又悄悄地带走了什么!
金沙湾建起了宏伟的电站,从此把锦江从这里一分为二,电站闸门的这一边依然是树木婆娑,近石倒映,远山逶迤,可谓是:“一水浮青碧,千峰竞翠微”。闸门另一边却变成了采沙场,河床被挖得千疮百孔,就像一面被摔得支离破碎的镜子。
不再有游船停靠,码头孤独地躺在江边;不再有游客登上这个丹霞山姐妹峰的最佳观看点,电站宏伟的闸关威风凛凛的傲视着姐妹峰;往日温馨的充满生气地景象不复存在。那一排店铺掩映在杂草丛中,默默地、默默地向人们诉说着什么,就像外婆变弯了的腰、长满老茧的双手和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一样。在孤寂中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