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近意远 永路林溪
赵建铜
凡绘事者,多喜奇峰突兀,沟壑纵横,烟岚云绕,能引发无数联想,况诗情画意易彰显,是为巧耳。观程言永画作,似乎不在乎这些,其以渭北地理风貌为基点,土山、丘壑、疏林、窑洞、苍槐以及农耕器物、禽畜等为语言元素,构写具有特色之山水,一样令人震撼,令人观之而发古之幽思。皇天后土,气象雄浑,乃轩辕黄帝图腾,兴发之地,具有大气象。也是其他地域所不能比的,有青山绿水,有崚嶒岭峰,有平畴田亩,有台原阔野,原本具象蕴含古朴、奇伟。
其不随大流,不为功利左右,每日习书法,事图画,坚持不懈。不争不等于不明白,而是不屑于虚荣罢了。其1972年出生于陕西省铜川市,祖籍江苏省沛县,学士学位,现任陕西省山水画研究会副主席,铜川市书画院特聘画家, 铜川市山水画研究会主席,铜川市美术家协副主席等职。并未见他以诸多头衔四处张扬,口碑于业内却很高,可谓行之有道。其常言:“不知道自己分量,不懂自己能力,而一味想着如何成名成家,一定是没有好好学习,没有知识的缘故。”他教过书,知道劝学时首先自己得懂、得会,否则就没有当教师的资格。作为专业画家,能做到远离尘嚣,不浮躁,不虚伪,谦虚谨慎地做学问,难能可贵。别人问他:“咋不画险峻山岭,跌宕水流?”他不屑回答,至始至终恪守一颗平常心,忠守平凡。其实,之所谓平凡,当为要求更高,无论技艺技巧,皆在弄巧者之上。求气韵,採体要,后精思。一皴一点,一勾一斫,皆有法度。曾多次临摹古人山水画,如范宽之《溪山行旅图》《雪山萧寺图》《雪景寒林图》,李成之《茂林远岫图》《折叠晴峦萧寺图》等。临摹时很注意图中反映的人物、建筑、节气,揣摩古人图中人物选择原因。诸如书剑飘零的过客,负笈担簦的书生,以及贩夫走卒,他们在图画中所起作用何在,皆为其思考,不弄明白决不罢休。因而就翻书求证,得知其之因而罢。在日常作画当中,其每一笔皆有说法,不会信手而为之,可谓出手有因。
其所在地印台,系古同官县治所在地,在历史上亦属偏安一隅,几乎皆为山地。但有着很多历史遗迹,有名的景致有济阳寨夕照,金锁关雄关,姜祠清风,石隙透金等。此地传统树木乃国槐,具有千百年历史。杜甫名句“城古槐根出,官清马骨高”就出之于这里。所以,言永画最多的也就是斯地景物,也有极少数异域山水了。其《小丘怀古》《济阳清秋》《历历原上树》,直接反应当地风物,且用笔简洁、粗犷。读其画,宛如听秦腔,凄婉高亢而又有昆曲那种细腻委婉,若说唐诗宋词,那么他当属元曲,委婉而绮丽,高古而流畅。铿铿锵锵又珍珠散落,平平漠漠又丝弦悠扬,回味无穷,如沐甘霖,似饮醽醁哉!观其运笔,初稿犹似飞白,胸有成竹,毫不犹豫,暴风骤雨一般,一幅四尺画,瞬息而就。而修饰打磨时,却如绣花,细细点,细细皴,一块石头或许耗时半天,一株槐树或许耗时一晌,从不为应付讨好别人,而逼迫自己违心做事。有人说其作品难懂,那是没有自习揣摩,或许不理解作者初衷何在罢了。我理解是:作画与作文一样,离不了起承转合这个大框框,而题材则是不限的,小事大事都是事,看寓意在哪,是最重要的。譬如其画一个场院,有碌碡,有磨盘,有毛驴,有麦秸垛,也有人物,也有树木、鸡犬、小鸟等等,若一一不漏地表现画面上,势必繁琐,就得有取舍,留所需而已。山水画一样,彰显一石一木,一水一壑,皆有用意,不可信天游——随意涂抹。这就是度,乃布局构图,以求其简耳。
我们知道,中国画基本功不但要求文学修养,书法占要求更大比例。线条的质感决定了构图的质量,也显示其基本功所在。言永习书法与别人不同,大都是将宣纸铺在墙壁上,悬臂而书,颇需功力。其所临帖,大都是楷书与行书,如《颜勤礼碑》《化度寺故僧邕禅师舍利塔铭》《张迁表颂》,且每个帖临罢又写自己字体,日子久了,便有了自己的风格,大气而不拘泥。作画时以书写性笔力付诸纸上,颇显得力度和章法娴熟,非一日之功。很多画国画者,不习书法,不临帖,因而落款便羞涩。诗书画印四者,为传统事绘者必须功课,缺一不可。言永却能不厌其烦地学习,文学作品以及碑文都看,从中汲取知识,丰富自己,这一点是其做文化之特点。不与哗宠为为伍,不与媚俗合流,守得住寂寞,是他能笔耕不缀,乐在其中。除了用功,他还不息资金,购买很多古今中外名著、画册、画论,躺在床上也会翻看,认真学习。其人物画、花鸟画都能拿出手,而且构图简单有趣味,但山水画则很难使人琢磨清楚其立意何在。其实,不是不清楚,而是其山水画没有与其他人那样烟云飞渡,云舒云卷而已,则是另一种面孔,冷峻而厚重,似在诉说亘古以来之沧海桑田,陶埙一般,呜咽长歌,深入骨髓而已。已趋于形成风格之其人,必有所不同于俗者之心愿,可谓是我行我素,曲高和寡耳。我们知道,浅薄在于形式,深沉在于修炼,凡随波逐流者,无非献媚于世俗,很难达到艺术的高度,更不要说立意了。
一个画家,作品不乏有瑕疵或不足之处,言永也一样,或许其正在为其瑕疵而做其他考虑,或在此出其左者也未可知也。言永谦虚,周围人尽知,所以人缘很好,此亦做人也。不光为人和蔼,做学问也一样,从不拿白眼看待同行,但凡来找他帮忙者,无不高接远送,一壶清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