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切熟透的时节。
下午,和朋友一起去逛超市,买了些能维护正常生活的用品。没走几步,豆大的汗粒便从体内沁出。湿成缕的头发紧紧贴附在脸上,仿佛被八爪鱼牢牢抓住头颅,一种难以言说的窒息感袭击胸口,只有手上被塑料袋勒出口子的疼痛告诉自己,走回去,还得很久。
一个女孩,白色裙子垂到大腿根,两根如筷子般的腿前前后后,身子跟着上下起伏。好想钻进她的体内,借用她的身体,完成剩下的路程。虽然都是行走,我敢肯定,我感受到的和她感受到的,截然不同。即使都是人,但总存在着差别。
这时,一幅鲜明的油画出现。油画里,一个蓝色上衣的中年男子斜躺在天桥,左胳膊肘拄在地上,手托住脑袋,右胳膊舒适的侧放在腿上。油腻的头发下一张脏兮兮的脸,闭着的眼睛里正描绘着乡野的画面。在他身前,是赖以生存的挂件,只有这些被人买回去,他才能填饱肚子。即便如此,来往交错的脚步,仿佛被屏蔽在他的世界之外,除了偶尔带动的小风摇动几下汗毛。幸福就是这么简单,无论你是月薪百万还是食不果腹,只要有那么一个下午,抛却所有,有机会让真实的自己出现,那便是幸福。
太阳斜斜的挂着,光虽然不再强烈,但就如咆哮过后的火炉,依然烫手。
从天桥上下来,站在扶梯上,目光被前面一位大叔吸引。汗渍已经深深的烙在他的衬衫上,大而不合体的裤子坠在一双脏破的拖鞋上。他扛着一箱啤酒,在下扶梯的时候,因为重心不稳,差点摔倒。但他及时把控住了自己的身体,尴尬的笑容一闪而过。走在前面的同伴不停的回头催他快点,只见他们几个手里拿着新鲜的大葱、酱料,还有一些看不清的东西,估计这几个是好友相聚,打算买些东西回去海吃一顿。扛啤酒的人傻笑着奔向自己的兄弟,眼睛里充满了对接下来喧闹的饭桌充满了期待。
想象中,一间不是很舒适的屋子中间摆上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摆满了某人的拿手菜,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吵吵闹闹,嘻嘻哈哈,最后醉得一塌糊涂。难得这么一个周末,不知明天又得去哪,钱不好挣,家不好养,但至少身边,有这么一群朋友,什么都不想,就想和他们醉倒在一起,仿佛古人打仗,无论如何,兄弟,即使死也要倒在一起。
手已经被沉重的东西折磨得失去了感知力,头也被严酷的太阳晒得一分为二,就在要倒在一个从未亲密接触过的路段上的时候,终点伸出了它可爱的小手,召唤着我的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