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清明眼神凝光,盯着男童上下打量。他轻轻捻起三尺雪须,哈哈笑道:“小小年纪,颇有见地。小娃娃叫作什么名字?”
男童昂首挺胸,拍了拍胸脯,朗声说道:“不敢!”
君清明笑道:“小娃娃言谈举止颇有气势,又为什么不敢呢?”
男童闷哼一声,撇过头去,噘嘴道:“不敢就是不敢,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君清明见他答非所问,也不恼怒,瞥见他腰间悬挂的木剑,笑着说道:“小娃娃,你腰间木剑小巧好看,可否让老朽把玩把玩?
男童下意识间捂住木剑,迅速朝后退了两步,摇头说道:“自然不能,这可不是普通的木剑,它是有名字的,唤做太玄剑。你老头儿可别小瞧了它呦,若是出鞘,照样能削了你的头颅。只是爷爷说了,剑之真意在藏不在扬,我还没能悟懂,所以不能展示给你看啦!”
君清明似是从未听过如此滑稽的话语,不禁仰头颤笑,适才悲愤的心情顿时开朗许多,他道:“小娃娃,你爷爷只是说对了一半。这世间有很多种剑,有些剑要藏,而有些剑得扬。你爷爷让你藏剑,我却能教你扬剑,你想是不想?”
男童闻言一怔,半信半疑,眼睛瞅了瞅身旁的臣守节。见他不动声色,面无表情,轻轻地拽了拽他的长袍,小声道:“爷爷……这个老头说……他说……剑……剑可以扬……”
臣守节眉头微蹙,冲君清明笑道:“小娃娃不懂人事,冒犯之处,还请丞相见谅。因他双亲常年不在身旁,是我一把拉扯带大,平日娇惯坏了,失了礼数。”言毕,手执桃木仗轻轻地敲了敲男童的脑袋,又道:“不敢,此处可不比家里。众目睽睽之下,说话不许没大没小。何况丞相年纪与爷爷相当,还应尊重才好。”
君清明这才明白,原来男童的名字唤做“不敢”,他心道:“龟老儿为人虽然狠辣,但一向坦率,敢作敢当,英雄了一世。在他眼中从来没有‘不敢’二字,可为何偏偏给自己的孙儿起名‘不敢’呢?怕是年纪一大,胆量小了,变得谦虚谨慎了。”
不及细想,只听男童支支吾吾道:“那白胡子老头……那……那……白胡子老爷爷。你且说说看,这什么样的剑该扬,什么样的剑该藏呢?”
君清明故意不答,竹笛微旋,指向湖岸边的子休与纤叶,大声道:“臭小子,小丫头,你二人速速过来。比试已然开始了!”
纤叶听见君清明呼唤,停止关于臣守节的叙述,拉起子休,御气浮飞而去。两人腾空飞舞,翩然若仙,看得众人目瞪口呆,艳羡不已。
待二人翩翩落地,臣守节微微眯起的惺忪小眼,陡然瞪大,瞅了瞅二人。他见子休身姿伟岸,剑眉星目,面露欢笑如旭日初升,朝气蓬勃,实是俊朗少年;又见纤叶如花似玉,纯洁素雅,如清水芙蓉,天然去饰,堪比仙女。两人手拉着手,紧紧贴靠,宛若一对璧人。
臣守节蓦地点了点头,冲二人微微一笑。
君清明见臣守节赏识二人,颇为得意,说道:“龟老儿,此乃老朽义子子休,义儿媳妇纤叶。”
臣守节道:“果真一表人才,佳偶天成。老夫恭喜丞相了!”
纤叶与子休闻言尴尬,脸红如烧,刚欲反驳,又听君清明笑道:“你二人面前之人乃是玄武都昔日赫赫有名的大德将军臣守节,也是老朽的政治死敌、挚友亲朋。”
子休道:“义父,敌便是敌,友即是友。怎么会又是敌人,又是朋友?”
君清明笑道:“老朽向来公私分明。政事乃是公事,龟老儿与我政见不和,处处作对,皆为公也。若论这私,当年龟老儿与老朽武艺切磋,法力比斗,相互之间不断指点精进,实是良师益友。”
君清明顿了顿,又道:“我叫你二人前来,非为别的,乃是为了答辩。”
“答辩?”子休与纤叶同时失声惊呼,互相看了眼对方,都一脸木讷,均不知君清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君清明道:“歌羿城主,先前咱们提及比试玄武五术,可还作数么?”
歌羿一愣,经历了六耳猕猴这场突发劫难,他早已将此事忘记。此刻君清明复又提出,猛然想起。他道:“丈夫说话,岂有不作数的。虽然大船已被妖猴毁坏,但是承诺犹在,便当履行。若是歌羿输了,哪怕亲自摇橹,也要送各位到鬼愁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