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大树:
很久没写给你了。
虽然每天都在写,你每天也在看和评论,但那不是特地写给你的。
这两天我们之间产生了一点点小问题,就趁着刚解决的热乎劲儿,就写给你一些字吧。
现在是北京时间23:19,我熬不了太久,写哪算哪,这样好不好?
Day 1
从上周五晚间10点多开始,我的人生发生了转折,虽然现在已经做了决定,但实施前的身体状况真实地摆在那里,眩晕,厌食,失落,低迷,经常哭泣。
我想告诉你,前天带给我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你可能觉得这并没什么,因为你无法感受到,你对我有多么重要。我曾对你说,你是我的氧气,是的,就是这种感觉。
所以当那么久没有你的音讯,我从开始的气恼,到伤心,再到绝望(是绝望不是失望),到无心。
大树,你知道无心是什么感受吗?
想起《封神演义》中,比干挖心后的一段:
且说比干马走如飞,只闻得风响之声。约走五七里之遥,只听的路傍有一妇人,手提筐篮,叫卖无心菜。比干忽听得勒马问曰:“怎么是无心菜?”妇人曰:“民妇卖的是无心菜。”比干曰:“人若是无心,如何?”妇人曰:“人若无心,即死。”比干大叫一声,撞下马来,一腔热血溅尘埃。
无心,就是感受不到任何的快乐,忧伤,喜悦,愤怒等情感,宛若梦游中的行尸走肉。
前天,我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直至临睡前,忽然感到一股揪心。想起曾经那个一边着急处理税务,一边看时钟担心我的大树,是不是渐行渐远了?是不是心里没有我了?是不是休息时都不会想起我?等等。
其实我心里知道,我的推测都是气话。如你心里没有我,又为何每日与我聊天呢?
可当时,就是难过的要命,再加上现在的特殊时期没有任何问候语陪伴,甚至父母也不会过问一下。所以,我便放大了这种痛苦,认为你就是不要我了。
我也知道,你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一直没与我联系。可我当时太难过,只顾着自己的委屈和哭泣,认为自己一向太主动,便不想再去主动联系你。我甚至觉得,我们之间的那条线,一直是我拽着,一旦剪断,你是不会接起来的。
可后来到了后半夜,这种死心变成了担心,我怕你发生意外,怕手机被不想干的人拿着,就像我手术时根本无力回复。
所以,我把它带在身旁。你知道吗?手术后的那段视频的记录,非常困难,当时麻药劲儿没有过,别说是身体了,连脑子都是混沌的,可强大的意识督促着我一定录给你。我根本抓不住手机,因为它太过沉重,勉强着录了十几秒,所以我发不出声音,可我的口型在叫着“大树,大树”,我要让你第一时间知道,我还活着,是平安的。
也许你认为它只是个小手术,可经历了两次的我,却在观望中经历了好多期间胃出血大叫家属签病危通知书的例子。
我把每一次进手术室,都当做最后一次,正如每次飞行前我一定要告知你,一定亲口听你说出“一路顺利”。倘若真的发生什么,我也会让你知道,我在生命的最后,依然爱着你。
凌晨4点05,你终于回复了一条信息。
而我同时落了眼泪,所有平复下来的情绪卷土重来,我在一分钟后发了那条令你气愤的信息。
你根本不知道那夜我多么揪心,不得安眠,一直等待。
而你却发了个愤怒的表情,从此再无音讯。
而我则睁眼至天明,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啜泣。
我宁可你发个拥抱,温柔地告诉我:
“对不起欣欣,让你担心了,今后我不会这样。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你争取睡一点,我就在你不远处守护你。”
我多么希望,你是这样的大树啊。
Day 2
由于前夜几乎没睡,我的状态极差。
早早起来跑去医院抽血,真疼啊,我的左臂已经疼到无法伸直。同一条手臂,同一处抽血点,想必那一块的血管已经遍体鳞伤了。
回来的路上,犯了低血糖,而身上除了各种发票检查单便一无所有,地铁漫长的台阶,无论如何都爬不完。
上午,收到你的信息,只那么一句话。
我从不相信,忙碌是什么理由。
若心中有你,再忙也腾得出时间;
心里没你,再空也想不起你。
这种说法说服了我。
也许你心里比我重要的事太多,而我只是你的调味品,而不是必需品。况且,我不可用我爱你的标准,去要求你对我的态度。
我只能告诉自己,你根本不爱我。
先别说话。只是这么理解,会让我好过一些。
半小时后,你发了一段长信息。
你知道吗大树,除了游泳,你的每条信息我几乎第一时间读到。
我告诉了你,那段文字中刺痛我的理由,而这不仅仅是唯一。中文的事也同样刺痛我,你明白我心中所想。
我一直没有明确告诉你,我想要孩子的理由:
一是它的身上流着你和我的血,有着你我的性情,你的理性和我的纯情;
二是你应该有个中国血统的孩子,这是我们的传统;
三是若未来你落叶归根,这片熟悉的故土会有人陪伴你。
我知道你在尽可能把你的生活描绘给我,是我自己不争气。
昨晚早早睡了,定了半夜的闹铃发了日记。
我知道你的朋友圈人多,我怕你错过,所以依旧放在熟悉的时间。
我知道自己不回复的行为很不礼貌,可对你不仅仅是不礼貌,或许会伤了你的心。
我一直在说服自己,我根本无法伤到你,你自己也说过没人可以伤害你。
可我只是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我,我一定很痛心。我不得不考虑万一的可能性,万一你难过了怎么办?而我依旧不知如何回复你,只得写篇日记,告诉你勿念,我还在,只是没那么好。
Day 3
早上起来,看到了你的回复。
下意识地关闭了手机,迅速出门地铁。
不知为何,我怕看到你的文字,我怕你指责,质问,甚至攻击我。于是我选择做了只鸵鸟,把头埋进沙子,假装看不见,听不着。
一个上午,我都很紧张,一直反胃。
上星期医生说我连孕黄囊都没有,根本没办法手术,让我星期六再次阴超。
而在超声科排队时,工作人员说我没有检查单(也就是导诊单)不可以检查。我解释到当时用手机付款,并给她看了缴费记录和明细,以及纸质发票,她说不可以,必须医生开单子。
我说计划生育科周日不上班,而我检查的日子是固定的,需要怎么做?她告诉我去妇科随便找个医生重新打印一下检查单即可。
其实很简单,只要找到任何一个医生,扫一下我的健康卡(就诊卡),就可以帮我重新打印。
我跑去妇科,向导诊的两个小护士解释了此事,也许其中一个看到我是早孕,担心我情绪不稳,于是主动帮我询问医生。因妇科和计划生育科是不同科室,如没有认识人,医生是不会好心帮你重新开单子的。
果然,妇科医生没人愿意跨科室开单子。
一个热心的小护士说,要不你去试试便秘门诊,一楼大厅就可挂号,也许会帮你开。
便秘门诊?还真是神奇的地方。
我匆匆道谢,迅速跑到一楼,问导诊处的小护士,才得知是“便利门诊”,也是“便民门诊”。在自助机上挂了半天,总是显示无号。
我有些气恼,明明起个大早,却因为这些破事耽搁,眼看着超声科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又气又急,再加上身体不适,眼泪都要掉下来。
我问了自助机1米远处的护士,她懒懒地说不可能没号啊,我说要不我拍照给你看呢?她说不用给我看,那你就去派人工窗口缴费呗。
我实在无语,换了台自助机,竟然好用。临走前,我依然与那位“懒懒的”护士道谢。
终于排上A87号,而我刚来时明明才不到10号。还好一共11个诊室,等待了不到半小时就排到了我。
我站在诊室门口,一位小护士冷冷滴问:“尿排干净了吗?”我说是,其实压根没排。我用最快的速度冲到150米外的卫生间迅速解决,回来时刚好A86正在检查。跑得着急,小腹有些坠痛。
终于轮到我,竟然是位男医生,年纪大约47岁。我悄悄地说,老师(四川这边都喊老师),我今天反应有点剧烈,一会可不可以轻一点呢?
这位医生说话倒还温柔,他说好的,那你放松一点。
依然是长长的探头插入身体,我想不紧张,但是根本做不到。但我能够感觉到医生还是很温柔,没有之前做的那么痛,上一次做完疼了2天。然而后期,探头变换方向时,角度转换的瞬间,还是有些痛感。就像开车变道,可以温柔地打舵,也可以猛地打舵。
而医生转换探头方向,有点像猛打舵。
终于熬完了,我迅速穿好衣服,拿到报告单。
5天时间,孕囊从0.7*0.6mm成长到1.4*1.0,孕黄囊终于出现,但未见胎芽,也没胎心回声。
星期一去看医生,也许能见分晓。
接着做了心电图检查,其实没什么太大意义。
回到公司刚好不到11点,把衣服送到洗衣机,然后打开手机,认真地看了你的评论。
你说,你气恼了一天。
其实我想继续保持沉默,继续写文字让你安心的。可我看到你气恼了,我不忍心让你继续恶化情绪,想了想,还是回复了你。
回复的话并不高级,可总算是个态度。
而你醒来后的话,直接让我哭得像个孩子。
我一直强调,哪怕发一句话告诉我你在忙也是好的,那用不了你半分钟。
而你一直忽略这句话,但最后你还是看到了。
写了这么多,是想告诉你。在你等待的时间里,我比你还要煎熬,还要痛心。
也许你常常认为,我是在夸大自己的情绪。
我想认真地告诉你:真的没有,那是因为你意识不到,你对我有多重要。
有多深的爱,就有多少的千疮百孔。
可我依然爱你。
请理解这个深爱你的姑娘,你们之间只有文字,语音和图片,只有这些才能给予他陪伴。她那么思念你,却她依然把“大树,我太想你了,可不可以视频一下呢?”这样的话放在心里,她现在明白了,她更需要的是你主动的意愿,而不是配合她语音,视频。
请你不要吝惜你的情感与思念。
你甚至给不了她一个真实的拥抱,亲吻,你的文字和语音,拥抱和亲吻的表情,这是你唯一可给予她的慰藉,请不要吝惜,不要。
说要少写点,却啰嗦了3500字。
现在已经是七月十五的凌晨00:50了,我好怕。我的脑袋很痛,要洗澡,然后睡觉。
晚安,我亲爱的大树,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