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午后,从办公桌下的折叠小床上爬起来,惨白色的日光从办公室仅有的那一孔窗户透进来,一股冷气却猛地袭入体肤。心里一颤,突然想到,我终有一天会死去,而那时,这个星球依然运转,依然会有日升日落,依然会有花谢花开,依然会有潮起潮落…..却没有了,我的存在。
听说过有一些人得了重病,便把自己冷冻起来,希望等到未来医疗难题被攻克的时候能够重获新生。
假如真能沉睡数十年或者数百年,醒来后,将会面对什么?
那时也许真的如科幻片里演到的一样,汽车已进化成一种更先进的飞行器,像飞机一样沿着看不到的轨道在空中穿梭。
那时也许普通人踏上月球已不是痴心妄想,去到月球就像是坐飞机到另一个城市一般。
那时候基因编辑或已成真,不是自然的优胜劣汰,而是有选择的残酷淘汰赛。
人类历经数万年,从石器时代跨入农牧时代,从农牧时代到工业时代用了将近五千年,从工业时代进入智能时代用了一百年,而跨入未来的太空时代也许仅仅需要五十年。人类的发展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像是长跑的最后冲刺,冲刺总会有终点。而人类的发展,终点在哪里?
那似乎与我无关了,因为我的生命长度相较于地球的发展历史,是沧海一粟上,用放大镜放大无数倍,也看不到的小斑点。
而这个小斑点也有着它的存在轨迹,从有记忆起,我脚踩着大地,感受这蓝天白云。从有自我意识起,我仰望星空,思索着过去与未来,以及我自己存在的意义。
地球再大,终归有它的边际,银河再宽,也终归有它的边际,而宇宙呢,到底有没有边际?一个物体怎会没有边际?空气看不到摸不着,但是它以地球的边界为边际,不管是什么,终归应该有个终点吧?每每思索这个问题,我总是陷入一种无头绪的凌乱中,感觉就像是进入一个看不到底的漩涡,直想到头痛欲裂才肯罢休。
很显然我的出生并不能改变世界,连周围的空气改变不了,顶多放个屁污染一下子,过不了一小会儿,也就消散了。
我自认为也应该有些意义,宇宙浩瀚,太阳系九大行星里只有地球拥有生命,我是何其幸运诞生在这里。
《西游记》里,孙悟空集天地万物灵气幻化而成,而我们这些地球上的每一个生命何尝不是集合了天地万物之灵气?
即使科学家打开人类的大脑,依然无法探求到为什么大脑可以引发出人类如此丰富的情感。既然我们终将消失于地球,现在的我们爱恨憎痴,我们孜孜以求,我们淡漠无情,我们蝇营狗苟,一切的一切,都有何意义?
写这篇文时,电视上正在播出一部纪录片《天启-第一次世界大战》,这是不同于电影电视剧的真实记录。战地记者们用细致的镜头展现了残酷的战争场景,长达数年的堑壕生活,动辄数十万人的伤亡,处在漩涡中千疮百孔的城市,巨大的军事开销,后方遗留的无数孤儿寡母,导致上千万人死亡的“西班牙流感”……
战争,不过是人类中的某些人用愚蠢的方式证明自己的存在。
纪录片中有一个镜头对准了时年二十多岁的希特勒,他对德国后来的战败痛不欲生,他的野心注定他不会成为一个画家。
俄罗斯电影《古墓迷途》讲到四个本想盗墓的小伙子随意答应了一位老奶奶的请求,帮助她寻找她在二战中死亡的儿子的遗物,之后他们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然而四人在湖里游泳时却穿越到了二战时的俄德战场。在战壕中忍受着恶劣天气下的饥寒交迫,在战场上的炮火纷飞中胆战心惊,在残酷的对战中亲眼看到血肉横飞,眼睁睁看着伙伴死去。因为亲眼所见,深刻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当终于逃回现代,他们怀着敬畏之心重新开始了生活。
我有时也想穿越回古代,那时的屋檐是低的,天却是那么高,视野如此广阔,仿佛心也是辽阔的。可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可以“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就算“草盛豆苗稀”,也还会“把酒话桑麻”。
不过我还是会说,现在的日子比皇帝还要过得好,偌大的紫禁城就像是幽暗的迷宫,没有电没有网络,皇帝想出门顶多坐个轿子晃晃悠悠,不“晕轿”那时他身体好,想去个江南还得走好几个月。而我们一部手机可以搞定一切,想去哪里说走就走,想要从我们这边塞小城去到两千公里外的杭州,飞过去,只需要两个半小时。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杨贵妃吃荔枝吃得艰难,而我们现在只要到楼下的水果超市转一圈,全国乃至全世界各地的各种水果应有尽有。
放下电脑,我要切一个来自南方的大橙子,甜美的汁肉盈满口腔。
这,就是存在意义,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