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上的太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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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娃,你们快点装,咱们要三点半赶到真佛县再装20捆竹子呢。茂源老汉叼着半尺来长的旱烟锅从洋县城码头边的茶馆里出来,边走边喊着在码头上装船的金娃他们。

知道了,快装完了,金娃边装边回应着,并告诉别的伙计加紧装船。因为在河道上行走,时间一定要把握住,要不晚上行船很危险。

岸上的茂源老汉一口接一口的抽着旱烟,脸上布满了他一生沧桑的皱纹。眼望着汉江河里的水似乎有说不完放不下的情感。回想着在河道上行走的几十年,辛苦,劳累,也帮助过很多需要帮助的人,每次出来不但为自己和船上几十个后生操心,家里的大小事还要时刻挂在心里。回想着自己这几十年来,从10来岁跟着同村的长者上了船,开始学着装货下货,清点货物,抱纤担,拉船,拦船头,抛锚等等船上一切要注意和要做得事情,他都勤勤恳恳的去学去做。有一次船下石泉时中途出事,差点就回不来了,现在都不敢去想,也许是自己命大,看着自己行走了几十年的河道上面的船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不好做了,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几年。看着下面船上的一二十个后生,不知道他们以后出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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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公船装好了,金娃连叫几声他才回过神来答应着,下来了,在旁边的石头上敲了敲烟锅里的烟灰,迈着大步走向船去。

开船了,起锚,扬帆,一切准备妥当,船慢慢的离开了洋县码头,顺水而下,船上的人靠在货物上悠闲地休息并欣赏着岸上的风景,因为到了峡里,每个人都要打起精神,不敢有一点失误。坐在船头的茂源老汉已经把岸边的一物一景,一人一房都记得清清楚楚,岸两边的黄安、贯溪,零散的打渔人,龙亭的杨湾,镇江,在往下的江树湾。“船行万春铺,太白一炷香”这是每个在河道上行走的太公们,走到这里必去的地方,一炷香保佑自己和船上人和物的平安。对面的蔡坝码头上有几个船在装着山上砍的木材,大家相互打了招呼,继续向下而去。一路经过下面的拐沟口,肖家沟,茶坊一直到真佛。老远就看见20捆竹子整齐放在那里,两个人向船上招手。

金娃赶紧向岸边靠去,现在他已经不用茂源老汉发话,他就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在船上他也跑了十来年,茂源老汉对他也很满意,让他大胆的去做。船靠岸后,不用等茂源老汉说话,船上的后生和金娃在岸上两个人的帮助下很快就把20捆竹子装上船。

茂源叔,这是我爹根你的清单,你看看,我爹这两天身体不好,让我来给你。

好,金娃,把清单收好。

还有,茂源叔,前两天我屋里来了十个外地人,向搭船下去,我爹让我问问,看你能不能捎上一段,船钱他们照给。

捎东西是常有的事,但是搭人还是第一次,加上再往下,水急滩多,船上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但他还是问:人在哪呢。都多大岁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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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顺着小伙的手望去,只见树林里十个年龄各一的人,背着轻便的包袱,向他招手,茂源老汉示意他们过来。到了跟前,只见一位40余岁的人说:船家,我们想到下面去,具体到哪,只是边走边看,船钱我们按路程给你。

那就说好,你们的安全我不负责,在船上的一切要听我们的。要不我就不拉你们。

好、好,没有问题,一切听你的。

那就上船,咱赶紧赶路。娃回去给你爹带好。

放心吧叔,你们注意安全,回来到屋里歇。

船上一下子多了十个人,茂源老汉叮嘱金娃要多留个神,下面滩多,石头暗礁多。并让船上人尽量不要走动,保持船身平衡。叮嘱完,他又点上一锅烟,抽了起来。沿途的黄河等几个渡口上的人都向他打招呼,祝平安。船一直顺利的向下驶去,天色也慢慢黑了去。船上上来的那几个人中一个人说:船家,我们能不能再这个地方歇一下,我看这个地方环境地形都很好,这次我们回去,就不一定有机会再来了,正好天也黑了,就在这里歇一晚,我们带了干粮,也让伙计们一起吃点。茂源老汉朝岸边看了看,这不是到我金丰老哥住的地方了嘛,当年我们一起结伴下石泉,现在年纪大了,不知道他身体好不好,听说他们这地方叫“蒿溪沟”我还没进去过呢,他老把那棵大蒿树说的那么神,正好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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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你们是悠闲人,我们这船货也不急,正好我有个老朋友在这里面沟里住,我正好去看看。他对着那几个上船人说道。并告诉金娃,把船拴好,让大家留神,我进去看看你金丰叔去。

船靠岸,茂源老汉和那十个人打了招呼,拿着那个烟锅袋,兜里装上一瓶酒朝沟里走去。一直到大半夜才晃晃悠悠的回到船上,所有人都已经睡下,河里的水流和岸上的青蛙叫声也挡不住每个人的鼾声,他也不管那么多了,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已经早上8点多了,天大亮,船上的人都已经醒来。

金娃,那十个人来。

说是上岸上看看,咱们走的时候叫他们。

哦,那你去找找,咱们准备走。

好来,说着金娃走上岸边,沿着岸边的小路上了一个小山崖,望向四周,却看不到一个人影,难道出了什么事,他心里犯起了嘀咕。还不敢说出来。来回转了几圈也不见半个人影,忽然看见靠近岸边的一个石崖下面有几个人一样的影子。他急忙下去,走近一看,只见十个石像,或坐,或卧,或立,或躺,形态各一。仔细一看,怎么和船上的那十个人模样有些相似。难道他们……他不敢多想,直奔船上,把自己找人和见到的过程都告诉了茂源老汉。

走,上去看看,茂源老汉听完说道。

仔细端详了一番石像,甭说是有点像,现在人找不到,以前也没听你金丰叔说过这里还有十个石像的是呀。走回去看看船上有没有他们留下的东西,咱们拉他们这么久,怎么着要留句话。

回到船上,在船上看了一遍,只见自己睡觉的枕头边有一封信。金娃你识字,你跟念念。

金娃接过信念到:船家,多谢你拉我们一段路,你是个善良的人,我们本身闲散之人,走哪算哪,昨晚看这里风景迷人,想多留些日子,早上看你睡得香,就没打扰,这有一个龟壳,虽不值钱,可保你们河道行走平安,另有一点散钱你们收下,祝一帆风水。十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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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既然走了,那咱也走吧。那个龟壳茂源老汉也就一直带在身上。返回时,他又去了蒿溪沟金丰老哥哪里一次,把这次路上的事和他说了一次,又带着金丰老汉去看了一次石像,往后每次行船走在哪里那都去按个石崖哪里敬一炷香。从那次以后自己一年里行船都很顺利,每次拉的货物也都能卖个好价钱,别的船只今天不是碰上暗礁就是船坏了,拉的东西也不好卖,他回想着那一次那几个人。告诉了别的太公,别的太公看了那十个石像,还开玩笑说:我说茂源老哥,你今年生意这么好,原来你有神仙保佑呀。就商量着在此处建一个寺庙,就叫“十佛庙”,建好后船行这里的每个太公都要去拜佛烧香,保佑自己行船平安。随后十佛庙名声越传越大,据说当年十佛庙香火的香味都飘到上面的真佛寺,让哪里的主持都羡慕不已。自从有了十佛庙,住在蒿溪沟的人也年年丰收,人丁兴旺。

据说,在民国时十佛庙里住了一个叫花子,还在墙上写了一首诗:

日吃百家饭,夜宿古庙堂。

不做犯法事,哪怕见君王。

村里人不知道他是哪里人,要往哪里去,过往的船只上的人也不知道,来往时给他放点食物,村里人也经常给他粮食布匹让他度日。

几年后的一天,村里人下去放牛,推开寺门,看见他躺在庙堂的就门板上,以为他睡着了,还开玩笑说,还不起来,再不起,都没饭吃了。见他没有答应,又去推他,只见他已经去世,放牛人赶紧回去告诉村里的长者,商量着怎么办。没名没姓,不知道那里人氏,但是住在这里这几年,从不去村里骚扰我们,不打招呼也不拿我们东西,也算一个好人,那就在这附近找个地方把他埋了。过后又发现他在早前年写的那首诗后面又写了一首:

一位仙客去长沙,西望长沙不见家。

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也许他是长沙人,也许他只是想去长沙,却又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去,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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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佛庙在解放后遭到破坏,现在也很难看出点当年的痕迹。但是走进黄金峡蒿溪沟,十佛庙的故事都能讲的精彩绝伦。

我们常说:人在做,天在看,只要我们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做事,不做亏心事。就一定会得到好报。因为佛祖也会保佑我们。十佛庙虽然没有了,但是十佛庙里的佛气却笼罩着汉江两岸的人和靠水吃饭的船家渔民。保佑他们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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