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报警

3月28日，星期三，晴。

经过了冰敷和一夜的修养，我摔伤的脚踝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能够走路了。只是膝盖，手背和脸上小的擦伤还明显地宣扬着昨夜的意外。

早上米粒建议我请假一天休息休息，但是我今天有重要且紧急的事情，我今天一定要报警，不管校长同不同意，因为我有想保护的人，也有想救的人了。生命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即便我身处乌云中，面前站着的人就是照耀这片乌云的光，远方消失的人给了我冲破乌云的勇气。

和往常一样我早早来到办公室，但今天第一件事情不再是去茶水室泡茶，而是看看校长的办公室是有没有人。奇怪的是，校长办公室的门竟然虚掩着，可能是保洁人员在打扫卫生，我猜想，但还是向那边走了几步，发现校长正坐在里面，神色凝重地抽着烟。

我刚好要找他，于是敲门进去。校长看着我脸上和手上的伤口，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怎么弄的，不小心摔着了？

我表情严肃地回答：不是的，是有人想杀我。昨晚在地铁站，有人故意想把我撞下扶手电梯，幸好我命大！不过，我也发现了重要线索，他们掉了一部手机，而且手机上有求救武艺的重要信息。我们必须报警！说不定求救的人就是林菲尔！这伙儿人说不定还绑架了武艺。这件事情必须马上报警，不仅是为我，也是为了两个学生。

听到林菲尔的名字，校长眉毛不自觉地向上一挑，然后又立刻恢复了平静。他安静地听我讲完，然后郑重地说：“这确实是一个重要的证据。上次，我和林菲尔的爸爸电话沟通了，菲尔现在已经失踪第七天了，确实不能再等了。那么，今天上午你就报警吧，让警察来一趟学校，在隔壁综合楼的会议室，咱们汇报一下情况。”

没想到，人一旦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很多阻碍都不再是阻碍了。我面露微笑地答应了校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校长说：刘钦，能把你捡到的手机让我看一下吗？

我想也没想，就把手机递给了校长，转身出去，给派出所打电话了。

不一会儿，派出所的潘警官带着两个助手来了，他们的警车停在校门口左边的停车场。潘警官是我大学同学蔡青的老公，我们同学聚会时见过几次面。

我带着三位警官来到了综合楼的办公室，肖校长已经在那里等着。

会议室里，由我主诉，我讲述了这两个星期发生在我身上的怪异事件：保温杯里被偷换开水，楼上砸下花盆差点砸在我头上，电动摩托车被人动手脚失控撞墙燃烧，地铁站里被人狠狠撞下楼梯摔伤，最重要的是我的学生林菲尔失踪了。林菲尔留下了请假条，已经失踪了七天了。

我把我经历的所有事件统统告诉了警察，潘警官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地点头，两个助手一个拿着录音笔录音，一个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校长坐在旁边默默无声。

听完了我的叙述，潘警官问校长：还有没有补充的？

校长摇摇头说：刘老师是这些事件的经历人，他最清楚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没有要补充的了。

潘警官说：那把你们手头上的证据给我吧，我们带回所里做个分析。

我把林菲尔的请假条和我捡到的手机递给了潘警官。潘警官带着手套把它们分别装进了两个透明所料袋里。

接着潘警官又问：你们有没有怀疑的可疑对象？谁会有这样的动机来杀刘老师？会有谁对这两个学生不利呢？

我这些天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学生中还真没有对我有深仇大恨的，因为我一直奉行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学生们交不交作业，迟到没迟到，有没有认真听讲，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平日私下里跟学生接触也很少，下课通常准点，下班也不会太晚，跟学生交集很少，除了学校安排的春游，秋游，运动会，新年晚会，基本上和学生难得有什么非正式的交流。所以，当林菲尔曾约我去公园时，我很是惊讶，也就断然拒绝了她。

所以，我就直接告诉潘警官，学生中没有谁有动机要杀我，我没有因为学习的事情批评或难为过任何学生。林菲尔、武艺平时和同学关系也还不错，两个人都是聪明伶俐又有个性的同学，没发生与人起冲突的事件。

至于林菲尔给我写纸条约我出去被我拒绝的事情，我不想说出来，那是我珍视的秘密，那也许只是一位少女对一位老师的珍贵信任。

关于李明丽告诉我的秘密，我想应该由校长自己说出来，我不清楚校长和林菲尔的父亲之间有什么关系，林菲尔的失踪和校长儿子有没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这一切还是一个秘密。

听完了我的回答，潘警官又转头问校长。校长说：我们学校一向在全市排名靠前，拥有良好的校风和学风，没听说过学生间打架闹事的事情。同学之间不会发生结仇报复这种事情，所以我相信两位同学的失踪可能原因并不在学校，也许是家庭原因。青春期的孩子与父母的矛盾通常会导致孩子叛逆出逃。但是学生在上学期间从学校失踪，我们校方理应配合你们的调查，帮助孩子尽快回归学校，回归课堂。

我听完校长这番冠冕堂皇的回答，内心生出由衷的鄙夷，可我又不能当面揭露他的嘴脸。

潘警官觉得从我和校长那里不能获得更多有用信息了，便问“能否给我们列一个名单，班上调皮捣乱，不遵守纪律，经常无辜旷课的学生，我们想问问他们，从他们那里获取一些信息？

其实，我不太希望警察直接找我们的学生问话，这样他们很可能就被当作怀疑对象，成为同学们指指点点议论的对象。学校里的消息传播太快了。怎样做好保密工作？正在我思索之际，校长干脆地回答：好的，潘警官！刘老师，你列一下你们班上那些后进生的名单给潘警官。

我只好点点头。

校长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我马上还有一个会开，现在要离开了。有什么事情，请直接找刘老师，他比我清楚一些。

校长离开后，我列出了5个名字，沙涛，黄宏也在其中。我很纠结，要不要说出校长刻意隐藏的秘密。可是我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林菲尔的失踪和校长及他的儿子有直接关系，也不能确定向武艺发出求救信息的是林菲尔，还是再等等吧！

列好了名单，我就去班上叫同学来这里接受警官的问询。

我在上课期间出现在教室门口，打断了上课老师。同学们一脸疑惑地看着我和带课老师在教室门外耳语了一番，接着我叫出沙涛和黄宏。

沙涛和黄宏对视了一眼，跟着我出了教室。我领着他俩走到楼下操场无人处，对他们说：林菲尔和武艺失踪了，学校报了警，警察想要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们配合一下，警官问什么，你们照实回到就好了，不用担心。

他俩一惊，然后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说：“刘老师，他们失踪，为什么找我们啊，我们又没做什么，你们是怀疑我们吧？这太不公平了！。”

我说：不是这样的，别激动。警察就是想从同学们身上了解更多一些的信息，希望能够快速将他俩找回来。

沙涛说：那为什么不找其他同学，偏偏找我俩，我俩又跟他们不熟！林菲尔，人家是富家千金，平时连看我们一眼都不看，我们能知道她什么信息呢？

黄宏说：熟悉林菲尔的要属武艺了，可惜他也不见了。

我耐心听完他俩的抱怨，安抚地说：我知道你们可能什么信息也不知道，只要配合警察几分钟问询就没事了，这个事情我保证没有人知道，就算你俩帮帮同学吧。

沙涛和黄宏，不做声了，算是默认同意了。他们跟着我来到综合楼，跟潘警官们碰了面。我在门外走廊上等着。大约10分钟之后，他们出来了，神情放松了不少。我向他们点点头，他们回教室了。

接着3个同学，他们没有沙涛和黄宏那么大的反应，听我说明情况后，很顺从地进去了，也很轻松地出来了。

等闻讯结束后，我进去和潘警官会面，并打听有无有用线索。

潘警官用手在嘴唇上像拉拉链似地轻轻滑过，笑着说：刘老师，我们有规定，不方便回答。

我想起了黄宏刚才所说的话，于是告诉潘警官：向武艺求救的可能是林菲尔，黄宏说武艺最熟悉林菲尔了。

潘警官说：谢谢你提供的线索，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等我们回去仔细研究一下，有需要再请刘老师协助。

我送走了三位警官，回到办公室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思绪，然后拿着课本去教室上课去了。课堂目前一切如常，除了5位被警察盘问过的学生看我的眼神有些异样。其中沙涛和黄宏很不自在地低着头，几乎不怎么看黑板。唐婉似乎也总是心不在焉，思绪飘很远。我强装平静地上完今天的数学课。

班上两个同学失踪，加上4月5日全区联考的压力，让我心如乱麻。学生们对于联考倒是没有怎么重视，但是联考成绩对教师的评定却意义重大，尽管我有校长叔叔作为靠山，但是我觉得肖校长再也不是可以信赖依靠的人，我有一种摆脱他掌控的冲动。我想靠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地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做我自己想做的决定，说我自己想说的话，不想再仰人鼻息，不想在为他人的恶行掩护。

放学后，我早早地收拾东西回家。拖着疲惫的身体，我心力憔悴地走进地铁，踏上电梯的瞬间，昨晚的事情带来的后怕瞬间袭来，我忍不住打量四周。幸好，今天时间不晚，来来往往许多人，不会有什么危险。

4站后我就到家了。敲门，没有人应。米粒，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开门。我只好自己掏出钥匙打开门。奇怪，家里灯没开，看来米粒不在家。这有些奇怪！不过，我也不能期望米粒永远乖乖做好饭等着我回来，她也要有她的生活。毕竟，我之前强烈让她打掉孩子真是太伤了她的心了。

我走进厨房，拿出两个鸡蛋和一把小青菜，准备简单地做一碗面条。正当我打鸡蛋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钥匙声，米粒回来了。她看我已经回来，有些惊讶和慌张，但是很快就平息了。她笑着说：今天回来这么早，还做起饭来了？！难得啊！来，来，我来，昨天手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吧。你快去客厅歇着。

看着米粒捋好了袖子，戴好了围裙，开始忙碌起来，我又拥有了温暖的安定感。我坐在客厅沙发上，闲问着米粒今天去哪里了？米粒迟疑了几秒钟说：会一个多年前的老朋友。她今天从外地来我们市出差，我带她转了转，回来晚了。我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想到，我已经好久没有跟老妈打电话了，于是拨通老妈的电话。日常寒暄了几句后，老妈突然告诉我：肖校长的儿子肖山失踪好几天，问我肖校长最近很愁吧？！让我去安慰一下他，帮他想想办法。

我一听，突然有种迷雾中望见一丝光的感觉，难道.......？

于是我赶紧问老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老妈说她打电话约校长夫人出来爬山时，校长夫人透露的。校长不想让这件事情传开，不让她对外说，但是儿子不见了快一个星期了，她心里着急啊，忍不住对我诉说了。你知道肖山的情况，自从打球摔断了一条腿后，一直闷闷不乐，失去了自信，工作也不好好干，更找不到女朋友，情绪非常不好，整个家的氛围也因此常年处于一种低迷状态。好不容易，最近肖山相中了一个小姑娘，心情开朗了许多。可是，好景不长，肖山却不见了。全家到处找，都没有找到，校长夫人很着急，要报警，肖校长却不让报，但是估计他也很着急......

听着老妈在电话那头继续说着什么，但我的脑袋里却高速运转着：肖山失踪快一个星期了，李菲尔也失踪七天了，李明丽曾说肖校长让她撮合他们俩，看来他们的失踪必然有联系！肖校长为什么不让报警呢？是因为面子的问题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吃饭了！”米粒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赶紧对着电话说：“妈妈，米粒饭做好了，我去吃饭了，先挂了哈！”老妈趁我挂断电话前，赶紧插一句：“孩子的事情，你们该考虑考虑了啊”。我立刻挂掉了电话。老妈的大嗓门，相信米粒已经听到了。

我和米粒相对而坐，故意聊了一些琐碎的小事，谁也不想把话题引导到孩子身上。我们两个的神色都没有集中在对方身上，仿佛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