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相之后
被按在地上的李腾云力气不小，不断地扑腾着像是坠落在水面上的鸟儿。
“小子，”哥哥起身走到他身前，俯视着他说，“你火气这么大不只是依靠你那在局里当官的父母吧？我知道，你大哥在这一带可有名儿了，叫王奎，对吧？”
“知道你丫还不松开老子！”李腾云吼道，脸上带着狞笑。
“哼，”助手警员冷笑一声对他说，“我们也知道，王奎手下几个小喽啰刚才因为持刀抢劫伤了人被抓了，这个人为了减轻处罚把他们大哥干过的好事全吐出来了。十分钟前，王奎被捕，相信这一带的治安马上会好很多的。”
李腾云停止了吼叫，青筋从他的脖子上一根根突出来，他开口，声音低了一些，“我又没有犯事儿，你们抓我也没用，我要是进去了也会很快出来，出来就弄死你们。”
“嗬，口气不小。”哥哥沉静地说，“你成日跟那些人上蹿下跳，相信你翻墙的功夫比谁都强，要不你怎么在周六下午出校把圆规磨尖了又翻墙带回来，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宿舍？”
“滚！”他又挣扎了一下。
哥哥转身坐回到椅子上，指了指对面嫌疑人们坐过的椅子说：“让他坐那儿。”
李腾云终于和哥哥平视了，他狰狞地说“我听说过你岑清阁，你今天让老子当众出丑，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不忘了，你领导是我爸爸。你有个妹妹也在这学校是吧？她完蛋了，你等着！”
哥哥的神色没有变，但是他紧握起拳头，指节发白，站得远远的人都感受得到这种力量。
“怕了吧？岑警官？你妹妹叫罗兰，她挺漂亮的嘛……”李腾云得意地笑了起来。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李腾云脸边响起，李清涵还保持着扬手的动作，背对着大家。
李腾云刚要发难，一见是姑姑，便缩了回去，安静了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哥哥慢慢放开握着的拳头，让助手拿来那个装着圆规的证物袋，扔到了李腾云怀里，说“你想杀两个人，一个是上周与你起冲突的杨亦君老师，另一个是和你有多次矛盾的邱云级长。”
李腾云这会还想骂，但一见怀里染血的圆规，微微颤抖了一下。
“杨老师说你上周周二因为旷数学课而与他起了很大冲突，你扬言要杀了他。凶手十分恶毒幼稚，凶器不用刀不用棍，偏要用圆规。加之监控上每个嫌疑人进来了也都离开了校园，当夜又没有出现除了死者以外的任何人，唯一的解释就是凶手杀人前杀人后以及其它的时间都可以长时间呆在校园内，而且……他知道躲开监控的方法。符合这些要求的就只有你李腾云了，我记得男生宿舍后墙有一个监控摄像头这几天坏了，出了后墙就是靠近教学楼的小广场了吧？”
“放屁。”李腾云低骂一声。
“你用你最恨的杨亦君老师的圆规杀了你最恨的邱云级长。”
他不吭声，低着头沉默着。
就这么过了两分钟，一个警员走来，在哥哥面前立定说：“岑队，王奎招了，给他提供保护伞的是现任公安局局长李杰。李杰已经被拘留了。”
话音未落，李腾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死盯着那个年轻的警员，把警员吓了一跳，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哥哥对他点点头，让年轻的警员不用理会。
哥哥身边的助手嘲弄地问了一句：“听见了吗？李公子？”
他拿起听筒，拨了一串数字。
“喂？”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下午好，林局长。”他开口问候。
对方顿了一下，呼吸急促起来，有些胆怯地开口：“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他在心里暗笑一声，接着说：“我来是转达那个人对林局长您的问祝贺。”他甚至能想象出对方汗流浃背的狼狈样子。
“哎，我一个小小的副局长怎么敢让他祝贺什么...”对方连忙推辞。
“祝贺您马上要上任正局长了。”他没有理会对方的一套谦词。
“这......”对方愣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哎呀，你们这是干嘛？虽然现在正局长李杰被拘，但是.......”
“他完了。”他打断了对方的话头。
“可是下边还有一群副局长呢，我的位子中中间间。”
他叹口气说：“您一定是正局长，恭喜。”语气冷淡，他想结束谈话了，“除了祝贺，他也说了，您年轻时屡破大案，现在要升职了，要有个正局长的样子。就这样。”他不等对方回答，挂了电话。
李腾云面如土色，一下子没有了嚣张的气焰，强硬了一会儿，最终耸拉下脑袋。
“不是我干的，”他开口，“我没有杀人。”
哥哥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说：“你没有杀人，但是你干了别的事。”
人群骚动了一下，哥哥瞟了他们一眼解释道：“我只是叫他们抓人，又没说抓的就是杀人犯。”
不错。我往前凑了凑，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依照我的想法，圆规根本就不是在周六磨尖的，而是......
“李公子，你在周五就把圆规拿出去磨尖了，是不是？”
李腾云紧闭着嘴，但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小子，现在没人护着你了。”助手提醒似的对他说。
“是。”他承认了，声音十分沙哑，“是我把圆规磨利了.......可是我没有杀人！我没有！我只是想吓吓那个姓杨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大喊大叫起来。
哥哥显然不想听他叫唤下去了，指指门口示意其他警员把他押走。
他一走，会议室马上安静了许多，但事情还远未结束。
接着，哥哥再次面向一众嫌疑人，“李腾云不是凶手，他只是被你们之中的凶手利用了，”看着面前面露恐慌的嫌疑人们，他说道，“我改正之前的一个说法，这个案件的凶手不是个恶毒幼稚的人，他是个恶毒而且城府很深的人。李腾云一早就在伺机报复杨亦君老师，他计划在周五下午张泉老师归还圆规后偷走圆规，把圆规磨利，因为他扬言要杀杨亦君老师。本来这是个过分的恶作剧，但被凶手发现了，而且发现这是个大好机会，就干脆利用李腾云。利用自己的亲侄子，你可真狠心，李级长。”
被点名的李清涵级长却一脸被冤枉的愤怒，她道：“你胡说什么呢？警察同志？我们陪你闹了一整天了，要不是我到处做工作，你能把人在这留这么久吗？”
哥哥不紧不慢地接着说：“你看见自己的侄子把圆规扔到杨亦君老师桌子上，变动了心，杀掉邱云的机会来了。你威胁李腾云帮你制造不在场证明，如果他不干你就把他做的所有好事都抖出来，”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电脑并将显示器面向众人，“李腾云答应了你的要求，在周六下午5:45从宿舍到了办公室，接着5:57你进入了办公室，见到了李腾云。之后......”哥哥指着监控画面，画面中是在雨中打着伞向外走的李清涵。
李清涵忍不住开口：“警察同志，你也看到了，我在6:05出了校门，此后再也没有进过学校，怎么可能杀人？”
哥哥冷哼一声，继续指着屏幕上的人影说：“这个人，才不是你呢。”
没错，我认为监控中在6:05走出学校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李清涵而是李腾云。这几天千圣市的天气多为雨天，李腾云撑着他姑姑的伞，拿着他姑姑教材从校门走出去，妄图骗过所有人。
一开始哥哥提到李腾云善于翻墙，假扮李清涵级长出了校门并藏好教材和伞具后，他的确是从男生宿舍后墙翻回学校的，避开了监控。然后他再走回办公室再光明正大地与6:15分回到宿舍。至此，李清涵李腾云都离开案发现场的假象就完成了。
我从思绪里抽身，继续听哥哥推理，“假象完成以后，你就从周六一直在办公室里躲着躲到周日凌晨杀了邱云。然后继续躲在办公室，直到周一早晨六时十分你假装发现尸体并报警。”
她心里素质还真不错，我偷偷瞄了一眼李清涵级长，到现在她还是一脸被冤枉的愤怒，而且看起来更愤怒了。
哥哥制止了想要开口辩解的她，又说：“至于证据，你曾说你在周日下午去看牙医，但是你当时已经在办公室里了，我想周日下午以你的名义坐着你丈夫的车去看牙医的应该是你哪个亲戚吧？这个一查一定不难查明，毕竟你们一家亲戚与亲戚之间联系紧密要找个酷似你又肯帮你这个忙的应该不难，你这个副级长的位子就是依靠李腾云父母得来的，所以你才容得下李腾云这个心理和智商都有问题的侄子在级里胡作非为。我相信，你的小侄子很快就会在警局把你供出来了。”
哥哥推理完毕，她似乎也不打算开口了，眼神恶狠狠地不只是看着哥哥也看着在场所以人。
看着她的眼神，我明白了她的动机。她现在还不认罪，大概还缺一点有力的进攻才能攻下她的心理防线。我写了张纸条塞给哥哥的助手，让他转交给哥哥。
哥哥看过字条后，说：“李级长，你心思缜密而且敏感，你大概已经知道了，邱云级长在袒护柳荷熙老师这个事实吧？邱云说要开除柳老师不过是为了变相地抵制你对柳老师的攻击。”
李清涵怨恨地盯着正因这个消息泪流满面的柳老师，她狞笑着，模样像极了她的那个亲侄子，她说：“只可惜，没来得及杀掉你......”说罢，扯起哥哥面前的显示器向柳荷熙老师狠狠地砸去。
警察一拥而上，现场混乱起来。
嫉妒、仇恨。这是我在她眼中看到的东西，可能邱云级长和柳荷熙老师都没有招惹她，但她的世界里满是对他们俩人的嫉妒。她嫉妒邱云霸占了她渴求已久的级长位子，嫉妒柳荷熙老师在学生中广受欢迎。
她频繁地向邱云级长举报柳老师，但没想到一直责备柳老师的邱云级长也开始怀疑她的用心。而邱云级长选择了他认为可以两全的方法：表面上责备甚至检举柳老师，实际则希望以这种方式减少李清涵的怨恨。
可是......我看到被警方控制的李级长，她内心阴鸷，邱云级长的用心早就被她识破，妒恨交加之下，她选择杀了邱云。
至于依据，就是邱云对待同样有违规之嫌的张泉老师与对柳老师的方式不同，这种看似“重男轻女”的方式便证明了邱云级长的做法之中别有用意。
众人离开后，我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望着空荡荡的会议室我松口气。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怪异的不协调感，这个案件已经侦破，但是邱云级长的身份和他不为人知的过去.......
正在思考间，背对窗户的我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我警惕地转身，见一个黑影从窗边闪过。我正要追出去，不料，手机猛地响了，我吓了一跳，顿住了脚步。
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我的朋友齐珍画打来的。她是我从小的玩伴，现在又有幸在同一个班读书。
我看着屏幕上她的名字，心生不爽，今天因为案子学校停了课，她不会当放假打算找我出去玩吧？
想着，接起电话，然而听到的却是那一头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兰，快来救救我，救命！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