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个词像是柔情的化身,好像很温暖,又很伟大。于我,它却仅是一个带泪点的词。
我也感恩妈妈带我来到了这世上。作为前产科医生,生孩子的痛我是懂的。
少年时候,他们总打趣我说,“你小时候总是抱着爸爸的自行车后轮,吵吵着,要爸爸抱着去买了糖才罢”,“你小时候又胖又丑,都看不见脖子的”,“你小时候愚笨得很,走路歪歪扭扭,经常摔倒,还爱哭极了”。我的童年,没有妈妈。
是啊,妈妈永远活在我的梦中,而现实生活中,是那些事儿清清楚楚的刻在我脑回沟的深处。
那年夏天,我有了一辆粉色的脚踏车。
小的时候可喜欢脚踏车了,趁上班的邻居休息,和小伙伴偷着踩。那会的车很高大,脚踏中间隔着铁杆儿,小屁点大的孩子边踏着脚踏板边脚尖点地,又兴奋又害怕,乐趣无穷。
这一天正午,艳阳高照,墙边的草垛被晒得似乎要自燃了一般。外祖父田地里打工回来一进门就对我说,“意啊,明天开学了,要上初中啦,带你买脚踏车去”。我竟然惊讶了一下。就在昨天,还在想着:外祖父赚钱那么辛苦,日子过得那么紧张,应该不会给我买车吧。于是满脑子都是走路上学的画面,可怜巴巴的。
车行很近,走几步就到了。外祖父一天的工钱五六十,一辆车竟然要两百多。我选了辆粉色的车,牵着它,跟着外祖父走着回家。奇怪,竟没有很开心。
看着外祖父有点快有点沉重的步伐,竟莫名难过,就只想快点走到家门口,躲开这一道视线。却又忍不住偷瞄了几下,暗想他应该是累得有点没力气。
一路上,高阳烈火一般打在他充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夹杂着看似很咸的汗水,黑亮黑亮的。我看到了顽强、坚定、努力、纯朴……那时,藏在他心里的,大概是责任吧,被托付的责任!大概因为看到了这些,我成长得比别人稍快了!
高中,成了寄宿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白色的地瓜。白地瓜种子稀有,不好种,还不好收。
一次周末回家,外祖父骑着小破摩托来路口接我。很多孩子都会嫌弃它又脏又破,怕被人笑,而我坐在外祖父的后座,闻着他身上独有的熟悉的泥土的芳香,周围弥漫的都是自然的美好、幸福的气息。
回到家,刚放下书包,外祖父就说,“走,领你去田里转转”。田野的广阔能让人忘记一切忧愁,忘记任何生活的烦琐。我们走向一片田。外祖父指着那一畦绿说,“意啊,你爱吃白地瓜,这一畦都是白地瓜,种给你吃的”。那脸上洋溢的笑容,是宠溺,是很质朴的得意。我的心,瞬间化了。仍然是阳光普照的一天,只不过,这天的阳光比往常来得柔和了,懂事了一般。
以后,每次周末放假我都会回家,因为,外祖父等着我回家挖地瓜给我吃。
外祖父在大家的眼里就是嗜打小工如命的一个人,一百个人劝他休息一天都是比中彩票得一百万还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犟得很。我上了大学,外祖父也到了古稀之年了。
这天晚上,我打电话说,“我明天回家,外祖父你请假别去上班好不好。”外祖父很难为情的说了,“傻孩子,我们给别人干农活的不一样,明天有明天的活要干,不去不行的,况且,一天一百呢。”我只好,“好吧”。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上动车外祖父就来电,“意啊,你上车了吗?”,“到了路口打电话叫我载你啊”。他好早就起来请了假。离路口老远就看到他在那儿跟隔壁摩的师傅聊得欢。得知,那老头已经在蒙蒙细雨中等了一个多小时了。也不懂得到面包坊里躲躲,哦,原来是怕我到了看不见他。
回到家里,我调侃他说,“不是请不了假嘛,怎么又改变主意了啊?”。他说,“家里没人,你回来就你一个人,我怕你没伴”。边说边开火,准备给我煮吃的。从来不煮饭的人,只因外祖母也出去干活了,他怕我饿着。出门前准备好的各种食材,很不娴熟的各种翻炒着。站在旁边看着他有点抖动的笨拙的手,竟不知所措。
时光恍然如梦,眨眼我长大了。他也老了。
如果问,生活中谁最像爸爸谁最像妈妈,我会告诉你:我有很多个“爸爸”,教我读书关心我成绩的所有严师都是我的“爸爸”;而妈妈,我也没有见过,大概就是像外祖父那个样子的吧,温暖慈祥不求回报!
我不会告诉你外祖父扮演着像妈妈一样的角色,但他在我心里有着和所有妈妈们一样的伟大神圣的地位。
与其说我是个寄人篱下的孩子,不如说我重新有了个家更贴切。妈妈在我很小就离世了,甚至记不得她的脸是什么样子;爸爸也丢下我,不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从小就是在羡慕、伤心和孤独中长大,唯一暖心的,怕就是外祖父的那份充满力量的无私而永恒的爱了。
我把山泉称作最有内涵的水流,我们不知道它从深邃的地下往上聚集的艰辛,只看见它从泉眼往四周分流的轻快,它无声的自主的下涌,日月不休,滋养了一片又一片的花草丛林,甘甜、富有营养。
对我来说,外祖父正像是一眼泉水,而我是离得很远的一丛草,貌似不在它的滋养范畴内,却能在它的庇护下茁壮成长,从小小的一丛长成大大的一株,大到可以自由的追随阳光的方向了。这,就是渺小而又伟大的像妈妈一样的爱。
谢谢您,我最爱的人,我的外祖父。是的,我的泪点正是您给的感动、感恩、无私的像妈妈一样的爱……
愿天下的母亲安康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