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小团圆（中）
”妈，我和我爸明天早上大概十点钟到家。嗯。我们在一起呢。“
陆敏在头天晚上接到电话时，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在床上翻滚了很久之后，又是在蒙蒙亮时睡着的，没睡一个小时，陆敏就起来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的陆敏也不觉得头晕脑胀，她把窗户打开了，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倒让她清醒了不少。
她用洗面奶洗了个脸，镜子里的女人脸上带着水珠，眼角有皱纹，皮肤垮了下来，最要命的是那熊猫一样的黑眼圈。陆敏拿着毛巾擦了一下脸，又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想着，这得化个妆才可以啊。
于是陆敏先是把爽肤水”啪啪“的拍在脸上，又把乳液轻轻地往脸上拍，最后是BB霜。她先把BB霜把脸涂了个遍，又拿出一直眉笔，对着镜子勾了一下眉，或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画眉的原因，眉毛画的又黑又粗，就像一只毛毛虫趴在眼睛上面；陆敏的眼睛原本就很大，或许是到了年纪，又或许是年轻时掉的眼泪太多，她的眼睛有些浑浊，没有了年轻时的灵气，她又拿了一只眼线笔勾起了眼线；最后还拿了一只口红涂上了鲜红的颜色。
陆敏端详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现很别扭，可又说不出哪里别扭，刚想洗把脸换个妆就听到楼下喊道：“妈，妈！”陆敏心里一喜，是陆浩然回来了，赶紧跑了下去。
陆敏笑着打开门，两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就出现在了面前，陆敏有些激动，说：“回来了，累坏了吧。快进来。”
“还好。妈，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陆浩然一边走进屋一边回头看着陆敏说道。
“什么样子啊？”
“你头发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陆敏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欧星海，说：“我前几天才做的。他们说做了这样才有气质。”欧星海手上还抱着小波，他是第一次见陆敏，自从发生地震后他对红色的东西极为敏感，这时紧紧地搂着欧星海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肩上，眼睛也不看陆敏，只是盯着欧星海的耳根看。
“这是小波吧，来，奶奶抱。”陆敏知道小波的事情，也曾反对过陆浩然收养小波，一个未婚的男青年领养一个儿子算是什么回事。后来陆浩然给陆敏做思想工作，又把地震后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们的状况讲给陆敏听，陆敏就含糊的答应了。
陆敏伸过手想抱小波，小波却把头别了过去，整个人趴在欧星海的身上。欧星海尴尬的笑了笑，拍了拍小波的后背，说：“小波，奶奶抱抱你，好不好。”
小波还是个孩子，心里对大人的事是不明白的，他回过头说：“这不是奶奶。奶奶是黑头发，穿裙子的。”小波的话一出，本来还带着喜气的家一瞬间就结冰了，陆浩然收拾衣服的手冻住了，眼睛瞄向了陆敏，而陆敏伸出的手也僵住了，眼睛瞄着欧星海，而欧星海的眼睛却在屋子里撞着，他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穿裙子的奶奶是谁？”陆敏看着欧星海，话却是问的小波。
“是林奶奶。她才是我奶奶。”小波并不知道这个家因为他的话而变得异样尴尬，又把头靠在欧星海肩上说：“这是我爷爷，那是我爸爸。你是谁呢？”
陆敏身子一晃，心也跟着一晃，说：“你们先去洗洗，一会儿出去吃饭吧。“陆浩然不吭声只是点点头，又看了看小波，心里涌起一阵对陆敏的愧意。
“你和小波先去洗吧，我和你爸谈谈。”
陆浩然点点头，说：“妈，对不起。”
“傻孩子，你说什么对不起。快去洗澡吧，把浴霸打开，别把孩子冻着了。我给他买了保暖的衣服，在卫生间的柜子里。已经洗过，可以给他穿。”陆敏淡淡一笑，这么多年的忍耐早就让她的伤口结了痂。
陆浩然抱着小波就去了二楼的卫生间，一楼就剩下了陆敏和欧星海，空旷的客厅里，这两个就像摆在壁橱边的花瓶一样直立立的。
“坐吧。”陆敏靠着沙发坐了下来，欧星海也坐在了她旁边的一个单人沙发上，沙发很软，他一下子就陷了进去，但又马上端着坐好了。
“怎么想着回来了？”
“浩然回来，我就跟着回来看看。”
“哦？呵呵，他没当兵时可是一直在家，也没见你留下来。”
“那个，嗯，我......"
"说吧，什么事？”陆敏染着大红色的指甲扣着皮沙发，指甲盖里已经发白了，皮沙发也扣出一个深深地印子来。
“我回来是想，是想办离婚的。”欧星海低着头，他不敢去看陆敏。从他认识陆敏的时候就已经生活在这个女人的眼皮底下，在她面前他总是难以抬头。
在欧星海不在身边的日子里，陆敏想过千万次欧星海和自己提离婚时的场景，她想过对着欧星海哭，想着对他说自己这么多年的不易，想过一哭二闹，也想过对着欧星海就是三巴掌，打这个负心的男人，打这个不负责任的的爸爸。
可现在陆敏却开不了口，也下不下去手，却觉得整个人都空了下去，整个人都瘫在了沙发上，说：“行。”欧星海万万没想到陆敏这样的果断，一愣，抬起头看着窝在沙发里的陆敏，说：“你需要什么条件？”
“那个女人很好吗？”
欧星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陆敏抬起眼看着欧星海，说：“是什么样的女人能留住你呢？做什么的？”
“嗯，画画的。油画。”
陆敏点点头，但脑子里却是混沌的，又问：“在一起多久了？”
“年前在一起的。”
“年前？”陆敏想起过年时欧星海做的那一碗蛋饺，金灿灿的，还有那天的阳光，是暖黄的，那一天是温暖的，比现在的天气可是好多了。陆敏觉得心里有些闷，往上坐了坐，说：“浩然知道吗？”
“知道。”
如果说欧星海是陆敏背后的山，背后的山倒了，陆敏还有自己的腰杆，而陆浩然则是陆敏心里的山。当她听到陆浩然早已知道欧星海“背叛”自己时，就觉得陆浩然也成了叛徒，心里一阵绞痛，眼泪再也忍不住“嘀嗒”的就落在了沙发上。
“你，你想骂就骂我吧，别这样忍着。”
陆敏一听，“哇”的一声就趴在沙发上哭了出来，而陆浩然刚好抱着小波从二楼下来。
陆浩然看到趴在沙发上的陆敏就知道父母最后的这层关系也捅破了，他坐到陆敏身边，拍着她的肩膀说：“妈，哭出来就好了。”
“你这个白眼狼，你大了，就合着那个杀千刀的来欺负，是吧。”陆敏哭着抬起头，却把旁边的小波吓得哭了起来。
陆敏的眼泪把眼线给冲了下来，眼泪合着黑黑的眼线从眼角流到两边脸，口红也因为在衣服蹭了，嘴巴四周也是鲜红的一圈。此时的陆敏就像一只魔鬼，她顶着一头红发，乌黑的烟圈，流着黑色的眼泪，鼻涕也挂在鼻子边，嘴巴像是吃了人一样流着鲜血。
这应该是陆敏这辈子最丑的一次，是因为老公的背叛，因为儿子的长大，陆敏觉得自己突然间就老去了。
嗯哼，说好周五见，今天是周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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