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曾路过这间禅院,只有小小一间不能称之为“殿”的房间,山门小若小卖部的门脸儿,怀疑是哪个“农家骗局”,遂过而不入,拂袖而去。
七年后,外墙虽然扩大了许多,山门也重修了一番,却依然看不出“庄严国土”的香火痕迹,我心中的疑虑加重,决定前行一探究竟。
当年的小间,已经扩为前殿,但殿中却只见布袋米勒,护世四天王、韦陀等禅宗常见的前殿摆设,一概不见。水泥地,不见砖瓦装饰,就连布袋米勒的莲花座也尚未渡成金色,更让我惊异的是,就在前殿的一角,还停着一辆电瓶车。这诡异的布局,让我更加确信,这一定是某个农家自设的“土地庙”。
但入庙尊礼,是读书人的本份,虽有不悦,依然随了利乐。这时,从我进殿开始就始终随立一侧的和尚终于开了口:施主还是移步大雄宝殿再看看。
我心中暗笑,前殿尚且如此,大雄宝殿又能如何?
果不其然,刚刚踏出前殿,别说大雄宝殿,仅是中庭,就印证了我的想法,只有东厢房二层,西侧则是一片荒地,零星种了些菜,一些散乱的砖瓦、石塔,俨然就是没完工的烂尾工程。
我语带不敬地问:“师傅,怎么也没见其他和尚出来搭把手,下班了?”这倒不是对佛门不敬,事实上,末法时期,庙堂里多的是世魔弟子,我也见怪不怪了。
“不,就我一个”,和尚微笑应答。我心头一震,尚未开口,和尚继续说道,“立寺开始,就一直是我一个”。
从和尚的点滴叙述中,我了解了大概:此地初唐时就是禅院,很多高僧大德在此坐化,曾经禅院的两侧遍布塔林。后日本侵略,此地被改为军火库,多次毁于战火,塔林早已不知所踪。立寺近十年,他从周围山上只找到两个石塔残迹,于是搬来寺内供奉,就是园内西侧的那些零散石件。他发宏愿,重建禅寺,没有拨款,没有金主,一砖一瓦,皆从利乐而来。
步入大雄宝殿,只有上座释伽牟尼佛及两侧尊者,且均未镀金身。和尚说,镀金身的费用还在化缘中,至于文殊、普贤、观自在诸菩萨及十八罗汉,那是后面几年的事情。
和尚叩响紫铜钵盂,悠悠然,心随音化,此时礼佛虽然眼中仍是几尊泥胎,但心中庄严,已远胜金顶。和尚略略讲了些证悟的禅那修行之道,虽是常见常闻,但总好过“保佑你发财”的俗愿。
“师傅,可有其他比丘来此挂单”,我问到。和尚答道,东厢房已经建好,有被子床褥,但山中入夜湿寒,没有空调,没有热水器,访客都罕至,哪儿有和尚来挂单。
我竟语塞,是啊,忘记了,末法时期。
夕阳西下,山道难行,和尚将我送出寺外,行礼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