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琵琶六十六弹
影佐贞昭让大涌太郎和东条英机、土肥原都通了电话,报告了情况,让他自己说明、承认影佐贞昭的女儿不是八路,这是一场误会,应由他大涌太郎承担全部责任。
东条英机和土地肥原对大涌的报告、声明,并不感兴趣,这一切都在东条英机和土肥原事先的意料之中。东条英机和土肥原一开始就知道影佐的女儿不可能是八路。因为影佐的女儿一直在山东的济南,在济南的梅轩工作。这梅轩是日本军在济南的一个秘密的特务机关。土肥原和东条英机对梅轩的控制很紧,他们对梅轩人员的一切动态都了如指掌。他们通过查证,都知道影佐的女儿最近几个月,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济南市,今天怎么会出现在上海的百老汇大厦呢?影佐的女儿根本就不在案发现场。说影佐的女儿是八路?笑话!
那么,东条英机和土肥原对什么感兴趣呢?东条英机、土肥原、影佐贞昭这三个人,有一个共同之处,他们都想搞清楚,为什会发生这样的误会?一,这场误会是敌方阴谋策划的简谍战吗?二,这场误会是老天爷开的玩笑——完全是意外的、偶然的事件?三,是日军内部的人员勾心斗角、挖坑陷害?
东条英机、土肥原听了大涌的报告后,立即和影佐贞昭统一了思路,其它事不谈了,但是要查清楚:一,是不是敌方搞的简谍战?二,是不是意外的误会?三是不是内部人搞的内斗?
影估贞昭和土肥原、东条英机通过电话后,心情稍好一点,他女儿是八路的这件事,已从公事的程序上,彻底排除了。土肥原、东条英机、大涌株式会社、根厢居酒屋等,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调查的结论,他女儿是清白的,他影佐更是清清白白。
影佐开始搞平衡术。影佐知道,大涌太郎、根厢近三、冈田、根津、平龙等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壮派,都是很厉害的角色。将来的日本,说不定就掌握在这些毛头小子的手中。你不要看他们现在是佐级军官,说不定,不久的将来,他们就是控制日本政权的大佬、执掌日本军权的将领。
日本少壮派军官,有抗上的的个性。1932年的《6.26》兵变,一批少壮派军官,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冲击首相府,夺取警察厅,杀掉天皇好几个亲信重臣,把天皇的弟弟推出来逼宫,包围皇宫,扬言要烧掉皇宫……这次兵变虽然被镇压下去,但事变的阴影一直不散,日本军界因兵变而产生的派系一直在明争暗斗。现在影佐已人过中年,也想留条后路,也要经营一些人脉关系,不能把事情做得太绝对、太极端。
因此,影佐对大涌太郎说:“关于慰安妇、军妓的事,这是我们政府和军方最高层策划、决定的,是政府的行为,是为了稳定前线大日本军人的军心,是为了促进大东亚圣战的顺利进行。这笔帐不能算到你大涌的头上。”
影佐当然知道冈田等人不愿意听他的这些废话,他的话还没说完,冈田、平龙、根津就要发火了!
影佐摆摆手,对要开口发火的冈田说:“冈田君,听我说!”影佐说:“但是”,他一个“但是”,扭转了风向,又安抚冈田等人:“但是,组织动员慰安妇、军妓上前线,我们不能去抓自己军官的家里人,是不是?如果在前线为圣战英勇奋战的军官,连自己的姐妹的安全都保不住,这些军官还能安心地为天皇的圣战去献身吗?大涌君,刚才冈田问你,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姐妹送到前线当慰安妇、军妓?你不是也很不高兴吗?”
大涌太郎被问得说不出话来:“……”
影佐说:“我们说,做慰安妇、做军妓,是自愿的,说慰安妇、军妓是为了赚钱——这是我们的政府、我们的军方、我们的报纸、电台等宣传工具,对外宣传的统一说法,是为了应对外界的批评、反对,是为了便于动员平民的妇女去做慰安妇、军妓。大涌君,这些话你是不可以用来对付冈田君的,你把这些政治上宣传用的口号、外交辞令,用在冈田君身上,合适吗?他要你家里的女子去当慰安妇、当军妓,你不是也不能接受吗?你要知道,宣传的语言,和事实情况,这完全是两回事,这就是政治。我们日本吃政治饭的人,能说真话吗?说真话还能办成事情吗?如果说真话,老百姓还会跟我们走吗?我们对华的战争还能打得下去吗?糊涂!愚昧!”
大涌:“是,我糊涂!我愚昧!”
影佐对大涌下令:“向冈田君道歉!”
“是!”大涌太郎立即向冈田和冈田的妹妹鞠恭道歉:“冈田君,冈田君妹妹,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他接着又向冈田、冈田妹妹分别鞠了恭。他说:“这件事虽然是我的手下人干的,我并不知她是冈田君的妹妹,但是,我是上海蜘蛛会的老大,我有推不掉的责任,我有罪,请冈田君,请影佐将军惩罚我!”
没等冈田开口表态,影佐立即说:“好了,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至。现在谈这照片的事。”影佐为什么不等冈田开口,就转到照片的事上来呢?这就是影佐控制人事关系、处理复杂问题的本事,这就是他能干到中将的原因之一。如果不立即转移话题,怎么办?等着冈田表态?等着冈田接受大涌的道歉?冈田为了他妹妹的事,受了多大的刺激?肚里有多大的火?他的心理上,能这么快就转过弯来?不可能的。反过来,冈田如果不表态接受大涌的道歉,不但大涌没面子,连他影佐也没面子,也下不了台,因为是你影佐下令叫大涌道歉的,冈田却不接受,这事怎么好收场?因此当机立断,避免尴尬的局面出现,转移方向,扯照片的问题。而且这照片的事,的确是令影佐难解的迷——他女儿的照片是怎么到大涌手上的?他女儿的照片怎么成了八路的照片?这是影佐急于知道、却又捉摸不透的事。影佐是日本老牌的特工大佬,破过若干复杂、离奇的大案、要案,经验丰富,头脑敏锐,很多复杂、疑难的重大案件,到他手里,都能一下子就能看透真像,抓住问题的要害。而这一次,关系到他的女儿、也就是说关系到他自己的案子,虽说不大,却不好弄,他的脑子一开始就在思考,他女儿照片的事,我女儿的照片怎么成了八路军的照片了?这是怎么回事啊?不管影佐怎么动脑子,还就是解不开这迷!一向颇为自负的他,心中很失落,很焦燥……却又急不得,办这案子要按公事程序走,一步一步来。现在终于走到这步程序了,开始解决这件事了。
影佐拿起他女儿的照片,问大涌:“大涌君,你说这照片是你们埋伏在八路军医院里的暗线,搞到的?”
大涌:“是的。”
影佐:“这张照片,是那暗线交到你手上的?”
大涌:“不是。这照片是暗线交给我的助手,由我的助手交给我的。”
影佐:“你的助手来了没有?”
大涌:“来了,在门外边。”
影佐:“叫他进来。”
大涌:“是!”大涌把助理叫进办公室。
影佐问助理;“八路的照片是你交给大涌太郎的?”
助理:“报告将军,是的。”
影佐向助理招招手:“你过来看看,你交给大涌太郎的是这张照片吗?”
助手上前一看,摇摇头,说:“报告将军,我交给大涌中佐的不是这张照片。”
影佐冷笑。
大涌大吃一惊,对助理大喊:“这照片就是你今天去百老汇时给我的,你怎么不承认了?”
影佐对助手说:“你再认真看一下,确认一下,这照片,是不是你给大涌太郎的照片。”
助手又看了一下:“我交给大涌中佐的照片肯定不是这一张。”
大涌急了,急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助手:“你……”
影佐不理他。问助理:“这张照牌你们翻印了多少张?”
助理:“报告将军,翻印了四十张,发给皇协军二十张,二十张发给我们内部人员。”
影佐:“这事情好办——你把发下去的照片拿来,和这张照片对比一下,是与不是,就知道了。”
助理:“报告将军,发下去的照片,全部消毁了,全部烧掉了。”
“啊?!”影佐猛地往起一站:“什么?烧掉了?”
助理:“是的,全部烧掉了。”
影佐喝问:“为什么烧掉?是谁叫你烧掉的?!”
助理不好回答:“……”
大涌太郎硬着头皮:“报告将军,是我叫烧毁的。”
影佐脸色铁青,两眼冒火,从办公桌的后边来到大涌的面前,一把抓住大涌的衣领,大吼:“说,为什么要烧掉?”
大涌:“我知道抓错人了,照片上的人不是八路,照片留下来,会给将军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我就下令将照片全部烧毁。”
影佐扬起手,想狠抽大涌几个耳光,但他极办控制着冲动,冷静下来。他的两眼,如黑夜里狼的眼睛,闪着阴森森的冷光,盯着大涌问:“你想干什么?第一,你说照片上的人是八路,并说小蜘蛛是人证。结果小蜘蛛证明说,这照片上的人不是八路,他要找的人是冈田的妹妹。第二,你说照片是你的助手交给你的,现在你的助手说,他交给你的不是这张照片。第三,我要你的助手把发出去的照片拿出来,和你身上的照片比对一下,现在你又说发出去的照片全部被你下令销毁了!大涌太郎,你到底想干什么?全部烧毁了?你这是毁灭证据!”
影佐对门外大吼:“来人!”
门外立即进来四名宪兵。
影佐下令:“把大涌太郎,带走,关起来……!”
大涌高呼:“将军,我冤枉!”
影佐不睬他,转过身去:“带下去!”
四名宪兵把大涌拖出办公室。
影佐一转脸,看到根厢近三得意忘形,眉开眼笑,笑得嘴都合不上。影佐身上一颤,盯着根厢近三望了一会,他心中突然想到,这根厢和大涌一向有矛盾,这照片的事是不是与根厢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影佐对门外大喊:“把大涌太郎拉回来!”
(欲知下文,请看樱花琵琶六十七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