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秋天,因为新华书店馆配会的缘故,我都会来一次南京,至少一次。
这一天,合肥已是秋意浓,而南京依旧有些暑热的尾巴。我和北京的青哥躲在路边的屋檐下避雨,雨是那么的急,我和青哥的不约而同地望向远处,看着路人着急忙慌地赶路,甚至都觉得雨水只是很有趣的一道帘幕。
每逢这种出差,相熟的出版社业务员们都会聚在一起,我和我的朋友们也是这么结识的,结识在乐业村附近的撩人的烟火气之中,一起熬过馆配会,一起吞咽过盒饭,一起借着水啤的劲发过牢骚,一起走过混合着尿骚味的乐业村的餐馆的后厨旁……
乐业村的路内侧就是居民区,当我们因为过度的亢奋,睡不着觉坐在路边闲扯时,总是能看到附近的居民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一挨地向着小区逼仄的楼道走去,他们肩上扛着沉重的东西,和我们一样,只是我们这会儿忘却了肩上的东西。
日子从我们结识的那一刻开始,就彷佛加速了一般。我们这群人,一个个都结了婚,一个个都生了子,悄无声息的时光只是在每个人的眼角刻下了几道皱纹,在久坐的肚皮上又新添了一圈肥肉。
有一次,因为共同的困扰,几个人坐在路边的消防栓上消愁,一个人开口问:“那谁谁欠了你们家多少钱?”
大家七嘴八舌,夹杂着问候那谁谁家女性亲属的言语说着金额。
“还好还好,我家最少。”
……
其实,谁真的在乎欠的多或者少?反正都是要回去受处分的,或者是批评,或者是扣工资,此刻这么比一比,少的那个人会凭空多出一丝快乐,而欠款多的那个人也不会再有额外的损失。真是完美。路边经过一个哼着小曲的路人,身上有着跟我们类似的酒气。
一个城市来得多了,就彷佛有了自己熟悉的温度;一个城市,有了关乎友人的记忆,那就拥有了爱它的不二理由。
在南京,别无任何一处地方令它如此受人衷爱:撑开着枝桠的法国梧桐,年代久远、风格迥异的民国建筑,新街口的中山先生雕塑,路面上流淌的漂着桐叶的雨水,从远处灯火中氤氲而出的秦淮河,还有傅厚岗百子亭那一块狭窄拥挤、但属于图书发行业务员的世界……
那条通往凤凰台酒店的沥青路面胡同,会时不时经过一辆汽车,在这雨天里,车轮压过沥青路面上的积水,发出沙沙的声响;街两边的房子都上了岁数,得益于政府的同意改造,外墙看起来还颇有味道。一楼处,总会有些搭建的东西伸出来,街道两侧也开了一些小店,有日料,有土菜馆,有咖啡店还有一些小巧的衣服店,远远看去,鳞次栉比的屋顶最终都汇入到南京这潮湿的空气中。
在秋日的南京,我思念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