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原创)
小的时候,常听母亲讲,我是奶奶送来的。
我二十五岁时,儿子降生的前天晚上,我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她告诉我:“昨晚我又梦见你奶奶来了,放了个鸡蛋在家堂屋中间地上便走了,我赶到门外问她,您放的什么呀?她没回头,远处传来她的声音:“这是你家的圆宝。”我感觉就这一两天,你要当爸爸了,你要时刻把我儿媳照顾好呀!”
其实、我奶奶在我父亲七岁时就离开了人世。我母亲根本没见过我奶奶,奶奶在我父亲的记忆里也相当模糊了,父亲只知道奶奶姓李,中等身材,常穿一件退色了的深灰色长衫。奶奶下葬的那天雨很大,父亲只记得自已穿着一双木履,山丘上下了雨的黄泥巴很滑,跌倒后脚崴了,就坐在坟前大哭起来,大人们拉也拉不起来。我十七岁那年回老家嘉魚县,舅爹证实了这件事,还意外引出了一段笑谈……舅爹用略带神秘的眼神告诉我:“你知道为什么你叔、你姑一个男孩也沒有,而你爸却有你们四个男孩?就是你爸那天木履拐脚,在你奶奶坟前大哭一场的机缘,都发你爸这房了。”
后来发生的一切,似乎确实与这有关。听母亲讲,生我的时候,奶奶入梦而来,拿着一把伞,来到我母亲面前,撑开后变成了一棵长满桔子的树,她随手摘了一个红了的桔子递给母亲,说了声:“你拿着!这是你的。”母亲从梦中惊醒,把梦的全过程讲给了我父亲,父亲告知母亲,从身材和衣着判断是我奶奶。她送子来了!五天后,母亲生了我。
一九九二年十一月的一天晚上,我做了迄今为止最清晰、最完整的一个梦。
我恍恍惚惚来到了一个并不熟悉的小山丘,丘的下坡处有几间黑瓦屋,一条走得很光溜的小道蜿蜒于山顶,山上长着一些零星的马尾松。我走到一处好像被平了的坟前停住了脚步,仔细观察这的确是一座老坟,有腐朽的棺椁露出了地面,此时、我忽然产生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悲悯之心。我用手扒开已倒塌了的墓碑上的泥土,看见有封条贴在碑上,此刻空冥中传来一声音:“你家发丁,不发官!”我环顾四周,山丘静悄悄的,没有人的踪影。我坦然地撕掉了碑上的封条,墓碑自动打开了,有一本用青色长头巾裹着的书,是线装的,我打开翻阅,刻板印的字,上面全是人的名字。空冥中又传来声音:“这是你蔡家家谱,别拿动!放回去!”我恭敬地重新包裹好放回了原处。
此时,坟墓慢慢裸露开来,里面躺着一老妇人,短发、面带慈祥的笑容,五脏六腑清晰可见,而且全在蠕动。我丝毫没有惧怕,反而觉得格外的亲近。忽然她开口说话了:“孙子!你来了!”我猛然惊睡,打开房灯,看了看床头柜上的时钟,凌晨五点整。
两天后,我出差沙市,夜宿我大哥家,他告知我,今天刚接到通知,任命他为沙市港务局宣传科科长。
第五天,我也被任命为石首市木材公司副经理。
一星期后,我回父母家把这个梦讲给了他们,父亲回忆了片刻,确认这就是奶奶的坟。因当时嘉魚县建嘉魚棉纺厂征用了这块地方,由于迁坟通知收到的迟,父亲又在石首工作,没及时迁走就被平掉了。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在奶奶的呵护下,我走完了我人生最闪光的十六年职业生涯,大哥也从副县级岗位退休。
我并不看重这个故事还将怎样演绎,但我却深信了佛祖的“缘起”之说、“因果”之论,这也是我后来皈依佛门的理由之一。
二O一七年七月四日于寒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