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已入冬,只见一片茫茫白雪,春日的流水叮咚在这个季节都冻作了坚硬的冰块。寒风呼啸着,金陵城中却依然热闹,喧嚣的场景似与这个季节对抗,昭示着自己仍存的活力。
“公子,今日风幸阁来了位新姑娘。” 穿着对襟石青色襦裙的女子,梳着双平髻,容貌清丽,半低着头看着对面织锦软榻上半躺着的男子。
他青丝如瀑,三千发丝润泽如玉,似绸缎般顺滑散乱地落在身上。长黛入鬓,双眸若孤夜星辰,如水的波澜倾泻下来,勾魂摄魄。玉鼻挺立,一双染血红唇。一张绝色脸庞,骨骼生毓秀,秋水横山,非凡尘所有。
倏尔,他轻启双唇,开口道:“哪里人?”声如碎玉,如清泉泠泠,如空谷鹂鸟。
“扬州人士。根据芸娘的书信,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只因家里人得罪当地恶霸,四处逃离之际不得已才入风幸阁。前些个日子来的,现下在风幸阁璧雅台西苑住着,芸娘心疼她,许她多休息些时辰。” 雎曳说完未等软榻上的男子回答,便皱起眉头,继续道:“公子恕罪,雎曳还未说完,这姑娘芳龄十五,还未曾行及笄礼,容貌倾城。”
“走,去看看。” 男子起身,身量颀长清瘦,白衣如雪,风华绰约。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不知从哪取出一根缎带随意扎起那清亮发丝。
“是,公子,马车已备好。”雎曳退至男子身后,神色十分恭敬。
闻言,男子停下了步子,回头淡漠瞥了她一眼,眸光若寒潭,呼啸而过万仞冰锋。雎曳立马跪在梨花木地上,战战兢兢道:“属下只是按公子以往的习惯安排,雎曳不比雨寐师傅,未曾近身伺候过公子,望公子饶恕属下不知之罪。”
“下不为例。” 男子看雎曳那视死如归的神情不禁好笑,一时心情好起来,转头继续向前走去。
“谢公子。”
秦淮之地,金陵胭脂香粉迷醉。温柔乡中,旖旎风光无限,缠绵柔情,勾走了多少王公贵族的心魂。要说如今这金陵城中嫖客散客最多之处便是那秦淮河边的风幸阁,轻风拂晓美人一梦,莫待临幸君子一诺。这一梦一诺皆是千金之数,故而风幸阁中上至当今晋阳王,下至黎民百姓,尽依恋此处。
风幸阁有美人,而这美人可男可女,有妓有清伶,此阁虽以美人名妓闻名于世,但更为著名的是其彧文楼,此楼乃天下才子才女聚集之地,与妓伶之楼隔着整整一大片青竹林,整个是另一番景象。对酒当歌,吟诗作对,人生快哉。
彧文楼三年一考,比那些个科举考试影响更大。无论老少,无论才华几斗,无论身份地位,彧文楼楼主自会选出最为满腹经纶之人。一提起这彧文楼楼主,金陵城百姓乃至天下人都前仆后继地拜访,这位鼎鼎有名的楼主是当今晋阳王的门客好友,使其如此出名的原因还有其他,那便是“天下第一公子”这一称谓。
世人道“公子月琰,风华独绝,才高八斗,昳丽无双。”
秦淮河畔,风幸阁。
偌大的精致高楼,楼阁亭台样样皆为上等梨花木筑造,假山池塘鱼儿嬉戏,这风幸阁冬暖夏凉,炎热之季放上大块大块的冰块于风幸阁地下断层,寒冷之季烧上大把大把的银丝炭火。故此处与外界之景象全然不同,四季百花盛放犹胜春日。
风幸阁有彧文、璧雅、惠然、弄影、清猗、霁华、烟岚、渥丹、栖迟、琼琚九处高台楼阁,其中每一处各有东西南北四苑可居住,其中往来需坐马车抑或轿撵。
“公子,璧雅台到了。” 雎曳恭敬地交叉握着双手低头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