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银花把蛋糕放桌上,说是赵红英的弟弟弟媳妇买的,这不过是说给林贵根听的,其实林贵根不在乎是谁买的。
他让丈母娘坐,给丈母娘倒了一杯茶。现在他看丈母娘慈祥多了,她也没有像以前那样,见面就说,你在家也要帮着红英做些事,外面搞不到钱,家里总要顾多些。
小林今天不在家?孙银花问。小林是赵红英的儿子。
他爸说,昨天回来迟,还在睡觉。
孙银花叹气,看看女儿女婿的老脸,说,那么大了,你们出力帮他找一个呀。心里也清楚,找也是难,那个样貌这样的家。
女儿年轻的时候,长得好样貌。圆脸,大眼睛,像她孙银花年轻的时候。这个女婿实在是不蹲样,那孩子鼻子眼睛不知道怎么长的,脸也比他爸还坏,都像孙猴子那个电视里什么奔波儿灞了。要是能捞钱,就是老子能捞钱也行。家底都在这里。
这房子,老太太像以前一样威严地扫了一眼房子,老式的楼房,下面四间上面四间,后面还有脚屋,宽敞是宽敞。装修老旧,家具也老旧,跟以前那泥土屋子好不到哪去。现在年轻人都兴在城里买房,谁稀罕这房子。
愁人。
林贵根把岳母送的大蛋糕收进房里,说中午人齐了切,拿了一袋蜂蜜蛋糕出来让岳母吃。
孙银花从袋里拿了一块,把蛋糕往女儿面前推推。
赵红英坐那里也像她妈一样弓着背,前倾着身子,从里面拿出一块蛋糕,拈一块放嘴里。
孙银花说,你们给他在县里买套房子,你弟弟妹妹家不都在城里帮孩子买了。
林贵根板着脸瞪着眼睛说,买别墅也没用,那个不服抬的东西。
赵红英懒得听他说话,这一辈子,他就几个月的话还入耳,后来的都听不得,像山上的石头,硬邦邦的粗糙得硌人。而且你要再呛着他说,那等会儿就像泥石流滑坡一样,石头拖泥带水滚滚而来。
赵红英认命了。
她叫母亲坐着喝茶,说自己该准备午饭了。总派着两桌人,还有饭菜要烧的。又问林贵根酒和饮料,小林昨晚带回来了没有,够不够。
问了就后悔。
林贵根直起脖子说,我还不晓得做事么,那么一点下数都没有?当然搞好了。
赵红英人已经进了厨房,耳朵里犹自嗡嗡的响了一会儿,她想把电磁炉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插头在柜子缝隙里卡了。想喊一声林贵根,他还在跟孙银花说赵红英,说他在外很累,他一回来,她就支使他做事。
赵红英把炉子放在柜子搁板上,伸手进去摸了一下,抠着把插头拿了出来,放在灶台旁的配菜台子上。
洗锅,切肉。炉子很快,肉下去滋滋地响着,终于盖过了林贵根的声音。
动手切菜配菜。
门外传来喇叭声。
孙银花说,红英啊,大概是你弟弟弟媳妇来了,去看看。
赵红英把电磁炉的火力减小了些,就出去了,她的弟弟赵红建和弟媳妇刘萍萍带着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孙子孙女进来了。
弟弟搓着手说,姐夫,怎么样,吃饭还早吧,这么多人,凑一桌吧,他看看屋里,两桌吧,小林呢?
林贵根冲着楼梯叫了一声,小林快下来,你小舅都来了。又冲着赵红建笑,都你姐把他惯坏了。
说话间,小妹一家人也到了,客厅里都是人,像老早队里开会一样,都杵在哪里,互相说着话,孩子在人堆里窜,赵红英看着人到了这么多,满脸堆笑,叫快坐,吩咐小林去拿饮料。
孙银花看着眼前都是自己的儿孙,脸上喜气洋洋,好像她今天做大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