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残疾人,但我却近距离接触过这类人,可以感受到他们对这个世界探索的无力,并产生出微凉的怜悯。不管是什么样的残疾,他们都是受阻于体验世界。世间的千姿百态,五彩缤纷,都是如此遥远,只能蜷缩在自己的小洞穴,看石壁上的烛影闪烁。而这种悲哀在盲人的身上发生的最为强烈,最为凶猛,他们活在正常人为他们打造的纸房子里,如此孱弱但又无法走脱。
看不见并不意味着黑暗,而是虚无混沌,这是对正常人来说比黑暗更可怕可惧的东西。我们体会不到,自然也难以了解盲人的痛楚。我只能以自己为例,试问自己倘若有一天突然失明,我会是怎样的感受。
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这个世界不需要我,忿己,忏愧,忧郁的体验涌现心间。随后便是阵阵强烈的惶恐,害怕等难以言说的负面情绪,这是失明的我对美好事物的向往与现实落差所产生。所有的美丽都只能用自己的幻想去拼凑,即使被我触摸,听见,闻到,它们也是些抽象的虚幻。
这只是一个见识过五颜六色的正常人的臆想。实际上我们常人认为美好的,向往的东西,在盲人的世界里可能是微不足道的。而那些我们厌倦,无视的事物,盲人们可能会在心中挂念一辈子。
而爱情这种抽象的美好,在认识和态度上盲人和正常人之间又有什么样差别呢。在一轮幻想式的体验下,我发现盲人和正常人都一样有着对爱的渴望,追求,只不过在体验爱和理解爱上有别于常人。
中国是世界上盲人最多的国家,大约有一千万,差不多一百个人有一个是盲人,但日常生活和网络中很少能发现盲人,这意味着盲人大多数时间都处在与世隔绝的状态。可以这样解释,我们正常人所接触的生活对于盲人来说没有意义,他们有着盲人独特的一套生活方式,自成一派,于是和正常人两河相隔。哪怕盲人的生活逐渐向正常人接轨,从盲文到现在的网络,但是始终有一隔阂限制了盲人对美好的更深层次的感知,这还是由于当下的美好是人们创造出给能看见的人的。可爱情这类美妙的事物,是上天所赋予人类的果实。上天没有规定你怎么去吃这个果子,你也不知道到底谁的果子最好吃,你只能感觉到果子是甜的,而这就足够了。
对于盲人而言,爱情的力量尤为强大,它给予盲人寄托,将是盲人最为强大的生命力量。他们对于爱情的渴望远远超出常人,自然在对爱情的感知力上也是异常敏感强大的。
常人可能难以理解盲人是怎么感觉到爱的,毕竟我们是用眼睛去认识到美,这个认识到的美产生了爱情的情愫。相爱时我们总是喜欢去用眼睛注视对方,爱情的小火花在眼神中传递给对方。而失去了眼睛的盲人,缺少了常人的美丑观念,又何来感情?这是普通人对于盲人爱情的误解。
爱情真的需要知道美丑后才会产生吗?
我们不妨看看美和丑对于爱情的意义在何。对人的美丑评判不过是一种在众多异性中的一种选择方式,动物之间不分美丑,它们会依靠异性的力量,地位等方面来选择对方,与之交配。美丑这种依附在群体的流动价值观,赋予了人类爱情上的一种独特的选择层次。可爱情是个复杂的体验,远远不是美所能赋予的。
盲人由于代偿机制,使得触觉,听觉等感知器官要更加敏感。他们用言语或抚摸接触一个人,也是通过这些方式他们更能感知到恋人的心灵,捕捉到对方的情感,除了外貌,了解爱人的所有。这种爱情的火苗一旦燃烧,就不会轻易熄灭。
盲人看不见的是脸,但它们能看见是灵魂。向往爱情的盲人,在爱情的选择上受限于感官,只能去努力发掘对方的内在力量,而这也是我们普通人向往但又难以做到的爱情。眼前的虚无让有着匹配的灵魂和相近的身体的俩个人紧密的连接了起来。
“我们是几个人?”
“一个。”
“回答正确。”
《推拿》里的对话真实的告诉了我们,他们对于爱情的体验。
盲人们的感情如果真如以上发展下来,那我会很欣慰。可现实是很残酷的,盲人虽然看不到“美”,但常人却会帮它们看到。在与常人世界的接触中,盲人会接触到常人的审美。美丑价值观的传播看似无伤大雅,但这种感受不到但又仿佛很重要的事物会不断地折磨他们。摘不到葡萄的狐狸,会说葡萄太酸了我不喜欢吃,那是他在安慰自己。他太想尝尝那传说中甜美的葡萄了,这想象中酸涩的葡萄横亘在他的内心,不断地刺激,刺挠着他。《推拿》的台词很真实地表现了盲人的痛苦,“美到底是什么?得了癔症了?天天想,夜夜想,没日没夜的想”。
他们想踏入正常人的“主流社会”,想获得与正常人生活接轨的虚荣心和自我认同感。需求和现实的冲突暴露在爱情当中,就会让本纯粹,美好的爱情变得畸形。而爱是盲人最需要的东西。
盲人最大的痛苦不是“看不见”,而是“知道自己看不见”。如果他们不知道正常人可以看见什么美好事物,不知到太阳是明媚海水是湛蓝,不知道英俊美丽,那他们便可以很泰然自若地生活。这里我有一个很无力的愿景。盲人继续蜷缩在自己的世界,永远不知道何谓美丑,何谓性感漂亮。
我们用自己的眼睛选择爱情,他们用自己的心去发现爱情。
此文为参加征文所作。所表达虽不是有感而发,但也算是深入思考,观点明确。征文结果着实让我心口一凉。
继续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