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四月的阳光温润且安详,风柔顺地拥着我。出门,步行去家附近的菜市场买菜。
这是一条熟悉的水泥小道,已记不清行走了多少遍。但每一次都会有不一样的心情,每一次都会有不一样的发现,每一次也都有不一样的风景。
站在马路边等待红绿灯的片刻,我驻足仰望前方,一抬眼便遇见了开满一树的泡桐花。我这才发现对面的马路边,有一棵高大的泡桐树,高耸的树枝与蓝天汇合成一处美丽的风景。淡紫色的花儿,已缀满了每个枝头,那淡淡浅浅的紫色花朵,如素雅蠛蝶,蓝天白云甘作它的背景,好一幅清雅脱俗的画卷。
我匆忙走过去,仿佛在他乡遇见了乡邻,一种熟悉而有亲切的感觉湧上心头。
遇见泡桐花,遇见欢喜。
我站在树下,细细地打量着它,像似仰望晴空。那淡淡紫色的花朵,形似一个个紫色的小喇叭,它们簇拥在一起,一起向着大地呐喊,我们开花了!我们开花啦!
泡桐花是属于清明时节的,清明一到,那些或矮小或高大的泡桐树,便开出满树的花朵,一串串儿,就像一串串淡紫色的风铃,花筒轻盈而深邃,灿盈盈在春风里轻轻摇曳着,淡淡的花香便飘溢在空气里。
花事越繁盛,那花香,也更浓郁。
泡桐树是朴素,甚至朴素到有点寒酸,在乡村的每个角落里,都能遇见它。
在乡村泡桐树并无特别,更沒有人刻意的去种植它。
记得父亲说过,泡桐树树质松软过于轻薄,容易变形,并不适合打家具,更上不了房梁。
因此,在乡村泡桐树的最终命运,大多数都成了烧饭的柴火,只留下长得笔直粗壮又不碍事的几棵来,遮掩院子里夏日火热的阳光。
记得老家的屋前房后都有很多的泡桐树,一到春天,那老树盘根的缝隙里又生出一两棵泡桐树来,或者,在哪个角落里,去年落下的种子,又长出了一棵新芽。
或许,是因为没能得到人们的重视,泡桐树便发了疯似的生长,不岀两三年就长得又高又大。等泡桐树长到足够粗壮的年份,父亲便叫来人伐了去,卖树的钱将作为我们的学费。
父亲不知道这些泡桐树最终的去处,他所关心的只是我们的学费还够不够。
泡桐树伐走后,院子的一角亮堂起来,父亲心中的希望也亮堂起来了。父亲将院子里的树枝树叶扫净,却扫不尽对那些树的牵挂。
我记不清哪些卖走的泡桐树,有沒有开花?但我知道,平淡无奇的泡桐树一旦开花,就好像女大十八变,整棵树都变得明艳起来,引人注目。那密密匝匝的淡紫色花朵,就好像青春的欢颜,说不出的明亮和活泼。这如同我们普通人的命运,平凡无奇,但青春依然发光。
我望着开满一树的泡桐花,望着它们随风摇曳飞舞的身影,却吟不岀一句赞美的诗句!只好借着度娘的搜索,找出一些诗词来。
元稹的《桐花》诗有句:“胧月上山馆,紫桐垂好阴。可惜暗澹色,无人知此心。”白居易在《答桐花》诗中则曰:“山木多蓊郁,兹桐独亭亭。叶重碧云片,花簇紫霞英。”白居易还有一首咏月下桐花的诗:“月下何所有,一树紫桐花”,“桐花半落时,复道正相思”。
这是我最喜欢的有关于描写泡桐花的诗,“桐花半落时,复道正相思”。世上没有永久的风景,正如眼下我遇见的桐花,它们绚丽不了几天就会凋零,下次欣赏又要等待一年时光。但许多记忆无须等待,它们已在心中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