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年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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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我就很喜欢扎堆在老人堆里和他们一起看歌仔戏,京剧。那个时候痴迷是因为他们就像大人讲故事一样,一个故事一个故事传奇地讲:《陈三五娘》,《薛丁山与樊梨花》,《甘露寺》,《空城计》…这些故事取代了我在同龄人童年里他们看过的动画片,以至于我不知道蓝精灵是谁?舒克和贝塔是什么梗?阿童木是不是大力水手?童年的动画片唯一认真看过的是《樱桃小丸子》,所以至今,我最爱的卡通人物也是小丸子,说来让人笑话。父母亲也常调侃我,年纪轻轻却跟小老头一样。可那时的我哪里放在心上,不屑呀,倔强呀,欢脱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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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里睡的房间挂着一只葫芦丝,是父亲去昆明路上听到有人在吹,觉着余音袅袅,遂欢喜买回家。那时我多小,大概还只是个小学生,觉得那是什么玩意?家里人一个也不会吹,一根竹管顶着个葫芦,哇,这真是个难看的东西。心里想啊,哪天我要觉得它好看了,那一定是我老了。

现在的我就觉得葫芦很好看啊,圆滚滚的。在中国的文化里边儿,它是一个吉祥物,代表的是福和禄,是一种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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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也认为,老说人生要圆满,又不是盘子,要那么圆满干嘛啊。是到了一个年纪之后,比如中国人特有的那些文化和说法,什么圆满啊吉祥啊,不能说开始追捧了,但我得承认它有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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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真正圆满的人是怎么样的,有一段时间我痴迷八字,就研究了一下《易经》什么的,看古人是怎么说的。发现因为现在的价值观变了,过去说的好命歹命不完全符合现在的需求。比如过去八字里的桃花煞,现在叫桃花运,过去的劫难,在现在的明星这里是好命,想红,八字里必须带桃花,这样才有更多的人喜欢。

这是个次要的例子,主要的就是说,一个人的命好,是五行均匀,互补得还不错,整体的运势是平顺的。像我们说的,少年亲友爱护,青年感情平顺,晚年儿孙满堂这种,一辈子是一种平线。

像过去的伟人,六起六落,运势来了在最高峰,运势过了去最低谷,那样的跌宕,古人就觉得是不好的;一辈子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就认为这种命是好的,这样的认知当然和他们的生存环境有关系,比如饥荒和战争。

所以有另外一个词叫庸人多福。庸人其实指的不是庸俗,就是平庸正常的人。如果你是一个钝一点、性格没有什么大缺陷的人,就意味着你未必能有什么特别大的成就,可能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人,那样平平顺顺地过一生,那么这也是一种挺好的人生。

要求平顺的圆满和多福,但我又同意说人生是要有波峰波谷的,这是一些很矛盾的事情,但它是有路可以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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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是一个葫芦热爱者,朋友说,没关系,有一天你会喜欢根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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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迷青竹刻臂搁,根雕还是有点不行,我说哪天我真的喜欢根雕就完了。但前两天去看了一个人收藏了好多巨型根雕,反正看上去,我觉得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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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以在40岁的时候像20岁一样,穿着低腰裤在夜店载歌载舞,但是何必呢,因为这时候我有更多的玩的了,我的趣味和价值观也不会一直停留在年轻的阶段。比如说20多岁的时候要的是乐趣,我们为了乐趣可以付出一切。30多岁是成就,你所有的力气都放在这儿了。40、50岁的时候,开始要的是体面,是好的状态,是在前面的东西都玩过了之后,你能hold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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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段一个圈儿里的中年男人们有掀起小波澜,有人说我这个岁数什么姑娘睡不着,没有了姑娘的饭局就是素的,没有下酒菜——有种不自知的洋洋得意。这种事你在十年十五年前说还好,貌似还挺才子风流的。但现在时代已经变了。当你已经不在那个语境中了,年轻人已经不吃这套,所有人的三观都多少变化了,却还在用青春期得意事件作为人生注脚。那种落差其实让人挺尴尬的。

也不是说人在什么年纪就要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事,而是说每个阶段自有它的丰盈,是你走到哪个阶段,一定要把这个阶段中最有价值的这块东西做好。这也有重心偏移的问题,其实就是不要跟自然规律去做斗争,就是人既要不认输也要会服软。不认输就是临了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那个劲,但该服软的时候一定要服的,比如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顺应,有所为有所不为,不是要求别人的,是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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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们常常宠溺地笑话我,你明明还正值当年,我说,我做过一个心理测试,结果是心理年龄3000岁。大家哄堂大笑。这是真的,但我也很无奈啊,那应该是一个坑人的软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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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写的是一些年头的话,但好像更应该说是对每一步生命的认知。

我会在短期内喜欢一些东西,收藏它们,也没有什么体系,真的假的,各种东西放在一起。买一些工艺品,买一些变体觉得也很好,它挺好看的就好了,不需要真的寄托什么传承和意义。人其实只要过了自欺欺人这一关的话,生活能够便宜好多。喜欢一个东西,就是付出的精力刚刚好,它让你变得更温和谦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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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走正路是一个效率问题。走一条邪路、偏路,到最后你发现你走不出去,还得往回绕。人的底子一定要正,当你正的时候,无论选择的方式是怎样的,嬉笑怒骂皆文章,无论怎么酷,怎么不服,都是好的。

有的人会说,那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看90后创业什么什么的。大部分的90后,家境好是一回事,除非他特别优秀,拿到高薪的还是很少数,扮住大款不放的,不优秀的也能赚到,但不会太长久。这个事情是没有办法的,你想尽了一切办法也是要熬年头。什么时候给你发一批奖励,命运自有节奏。那些一时半会的成功和得到,都是不太作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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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个朋友曾经跟我讲过一段话。他说他当年刚到厦门时二十多岁,什么都没有。然后想尽一切的办法努力地赚钱,在这个城市活下来了。现在快四十了,房子有了,车也有了,孩子也有两个了。但是他说我发现吧,我想尽一切办法,我怎么努力,拥有这一切,我也得十几年的时间,中间各个阶段,是你怎么着急怎么努力,也要捱的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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