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还能跟你说话吗？”

确认方案已保存，关机，把桌上的零碎东西一股脑塞进包里，攥着手机离开座位。李甜看着脸部识别打卡机里自己油乎乎的头发，垂着的眼角坠得更深了。她心里正盘算着离周五还有几天时，手机在手里震了起来。是林凡发来的微信：下班了吗？一会儿准备吃什么？
林凡是李甜的大学同学，也是男朋友。两人认识是在大三，那时李甜的电脑坏了，又有作业急着要交，她只好到网吧去赶工。在组队游戏的大声扰攘中终于敲完最后一个字，她拔下U盘正要走时，旁边响起一个不太确定的声音：“同学，我能跟你说句话吗？”李甜一回头，看见是坐在自己旁边那台机子上的男生。小脸乱发，戴一副眼镜，黑T恤皱巴巴的，整个人仿佛还没睡醒。人挺秀气的，就是不太会打扮啊，李甜心里想着，嘴上送出一个微笑：“什么事？”
两人大学毕业后才确定关系，一年后林凡又到别的城市读研。这两年的异地生活，不善言辞的林凡一般都以吃什么开始下班后的聊天。李甜高兴时就拍张照片发去，但跟今天一样郁郁寡欢的话，就会一句话把天聊死：你问这干吗？你能来陪我吃吗？
她难受生气时谁都不想理，刚在一起时林凡学着朋友不停打电话发信息来哄，谁知惹得李甜更气。久而久之便摸出门路来：放着她自己待会儿就能好。所以每次收到这样的回复，林凡就安静地躲在手机后面。不出意外，在李甜吃完饭回家的路上，她就会打来电话，装作没有发过那条微信一样地开始聊天。
已经快八点了。路灯亮起来，车流像一连串期期艾艾的话，堵在任何一个路口。李甜坐在双层公交车二层第一排，看下面的人车和房子都有点像玩具。车不走，白天也不走，路灯还亮得勤，整个世界又热又闷又吵。李甜拿起手机，觉得是该给林凡打电话的时候了。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还犹如吊在一口愁苦的井里，上下无措。
她拿起手机，没能播出号码，只在那个生气的聊天页面里接着又加上一句：我们分手吧。
微信刚发出去几秒钟，林凡打来电话。
“在回家的路上吗？”
“对，在公交车上。”
“今天工作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啊，就和原来一样。”
正说着，公交车就要在南屏路站停下来。李甜不等车挺稳，把正在通话的手机攥在手里，从二层下去，准备下车。她平时都会提前两站下，从这里走回家去，路上和林凡电话聊天。今天也是这样的习惯。
“怎么了？能听见么？”
“啊……没什么，到南屏路了，刚急着从公交车二层下来。”
……
李甜知道林凡很想问关于分手的那条信息，但他会怕一问出来就是真的了。
“林凡，我们分手吧，不是开玩笑。”
“为什么？我毕业就回去好吗？”
“不好，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她没有再说话，林凡也沉默不语，只有手机屏幕兀自亮着，让人知道这通电话还没断。
李甜眼睛稍微近视，但平常总不戴眼镜。现在天完全黑下来，她看周围的时候都模模糊糊的，光也变成晕状映在眼里，她觉得自己像在另一个世界里。周围嘈杂，可似乎连广场舞的音乐也侵入不进李甜的耳朵，她只能听到电话那头一声又一声重重的呼吸。林凡，对不起啊。她心里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李甜觉得自己不是不喜欢林凡，只是两个人在一起太顺利了。林凡不善表达，又特别迁就她，所以两个人间的决定总是李甜做主。他们的见面时间仅是每年几个大小长假，平时互问生活的琐碎细节和家人无异。李甜总觉得林凡像一个难得的旅伴，又像一个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亲人。总之，不像恋人。
这沉默着的压力实在无法忍受了。
“林凡，我要挂电话了。”
“嗯……”林凡的声音哑哑地说：“我还能跟你说话吗？”
（未完……）

第一章 “我还能跟你说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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