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没赶过集，那挺遗憾的。要是没赶过云子老家的大集，就顶顶遗憾了。

云子跨坐在姥爷的三八大杠后座上，两只脚踩着车后轮扛，挂着的俩筐乒乒乓乓撞着她的小腿，她也顾不上疼，使劲儿从姥爷背后忽左忽右地探出头去，嘴上嚷嚷着：“到了吗？怎么还没到呀？”

姥爷笑她心急，结实的手臂稳稳把着车扶手，一拐弯，就滑进了宽阔的集场。

“场”这个词在云子老家是个常用词，晒麦子啊碾麦粒儿啊都在场上举行。大的场就可以用来开集市了。一般逢农历初一十五，人们约定俗成地就去集市上摆摆摊子互通有无，唠唠家长里短，从繁重的农忙里脱出身来热闹一天。

姥爷停好了车子，把筐子拎在一只手里，另一只大手牢牢牵着小云子，就汇入了黑压压的人潮中。

云子后来想，小时候赶集看到的都是什么呢？是不是都是挤来挤去的腿？长大了的她瘦瘦高高，在大集上放眼望去能看到一大片一大片黑色的脑袋和拥拥簇簇喜气洋洋的脸。姥爷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吧。只可惜，到云子长大到能够看见这些景象的时候，已经没了姥爷牵着她的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