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滑稽的菠萝 摄影/heeroyujy
楔子
青春啊，总有用完的一天，不过，自己可无法让它结束。——《爱情白皮书》
01
班上来了一个转校生，听说她原本在大城市读书，因为家庭的原因，来到了我们的城市。
她应该是个有故事的女孩，但她的自我介绍却很简单：大家好，我叫童纹。
我有点不愿意和她接触，因为她看起来太跳脱了，她的齐耳短发，染成了酒红色，戴了三四个耳钉，脚踝还有纹身，这形象在我看来，无疑是一个小太妹。
可她与太妹不一样的地方是，她的成绩很好，听说也没有和校外的混子打成一片。
我们坐在同一排，座位分靠教室两边，她朝外看是操场，而我朝外看则是走廊，我哪怕侧头都看不见她，我从未想过会和她有交集。
直到某天，班主任说，高一的知识点非常多，而且很重要，为了让我们所有人更好的看清楚黑板上的字，让我们每周五调换位置，靠走廊窗户的同学朝教室中间移一排，而靠操场窗户的同学，则调换至靠近走廊窗户这一边，以此类推。
于是，我意外和童纹成了同桌。
坐得近了，我才发现，她那从远处看起来挺好看的脸蛋上，也有痣和红点，她那酒红色的头发也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光滑细腻，她趴在桌子上，用书挡住了脸，这样看，她好像还有一点点驼背？
至于她的身材……我的视线下移，脸微微红了一下。
“看什么？色狼。”童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也没起身，只是把拉链往上提了一些。
我不敢应答，慌忙收回视线，暗恨自己为啥要闲着没事去打量她。
罪过罪过，学习最大。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我就没时间去想它了，因为高一下学期的知识结构和初中完全不同，仅仅是跟上老师的步伐，都得让我拼劲全力。
但是我偶尔扭头，却看见小太妹同学不是低头摆弄着手指，就是在书上画画，我实在想不明白，她这样上课，高一上的期末考是怎么排到我前面去的。
偶尔我和她也会交谈。
“能把你的尺子借给我用一下吗？”
“又没带？”
有时她也会主动找我说话：“让一让，我过去一下。”
02
父亲生意失败，没有了钱，因为支付不起上海那高昂的生活成本，我不得不从私立学校退学，跟着他一起回了他的家乡。
我不喜欢我父亲，他做起所谓事业，就不见了人影，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外面包养了情妇，母亲苦，每天守着一栋空房子，但是她又不懂得去反抗。
母亲说，我就是她的全部，可我不是，我不喜欢被道德绑架，我甚至有些瞧不起她。
有的时候我觉得她真的很傻，父亲有钱又怎么样，没了感情，再多的物质都没办法填满心中的空虚吧，不如离婚，去寻找新的生活。
新的学校很破，教学楼很破，操场很破，就连自行车棚的顶上也有一个洞，我没法想象这样的学校环境，该怎么培养优秀的学生。
老师教的知识，也是我初中就提前学过不少的，进度这么慢，等高考的时候，哪有时间复习？
唯一让我稍微满意的，是我的座位，靠操场的窗口，视野还算开阔，至少让我的视线有了些许归属。
但是，但是但是但是。
那个可恶的班主任为什么要提出换座位的方案？她以为横向轮转的座位，就能让后排的学生看到黑板了吗？
哈，别逗了，怎么可能。
我的风水宝地就这样没了，而且……我的同桌变成了一个猥琐的眼镜仔，我第一天坐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就不停地打量我，还盯着我的胸口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懒得问，看见他就觉得恶心，他还总是找我借东西搭话，如果汪洋在这，眼镜仔的鼻子可能都会被打歪吧。
03
我放学路过甘棠湖，常常看见她在那里，独自一人，绕着湖边走圈，她看起来好像真的不用学习。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对童纹的关注多了起来，因为我总想探究一下，她为什么不学习，每次随堂考也能拿高分。
她难道真的是个天才？或者她每天都在家学习到深夜？她的作业是不是下课就做完了？她究竟每次在书上画些什么？她脸上的痘痘好像消了不少。
她今天没来上学，她去哪儿了？我的心中忽的有些失落。
我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心中冒出这个想法，我蓦地一惊，不会，不会，她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但是，但是但是。
她常常趴在桌上，神情落寞，我的心里也会很难过，我想问问她究竟怎么了。
她有时上课玩手机，老师来了，我也会轻声咳嗽，或者轻轻碰一碰她，好让她能及时察觉，不至于手机被缴。
她每次忘记了值日，我甚至偷偷的帮她把活儿干完。
我不知道我的行为动机是什么，难道我会喜欢她吗？
是的，我好像喜欢上她了。
04
眼镜仔最近看我的次数明显增多了，他是不是以为我没有搭理他，就注意不到他的小动作？他每次看我，我都会侧过脸，这已经不是暗示了，是明示了好不好？
难道要我指着他的鼻子对他警告：不许看我？
而且而且而且，他现在居然还敢碰我了，虽然每次都是因为老师来，他也许只是想提醒我，但他碰过我的地方，每次都能起一斤鸡皮。
他根本就不是我的菜，而且他那么猥琐。
这两天汪洋没有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说会爱我一辈子，可这才几天？
寒假的时候我还回上海去找过他，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没想到看起来那么man的汪洋，也是这个样子，我算是看透了，父亲对母亲是这样，汪洋对我也是这样。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浔城，我最喜欢甘棠湖，这里的夕阳最美，我每次心情不好，都会来这里走一走，我和汪洋说过。
哼，发个朋友圈吧。
没有反应，连点赞都懒得点了吗？
我忽然觉得很委屈，鼻子一酸，泪水流了下来，我蹲下来，把头埋在双臂间，若是当初没有拥有过，便不会害怕失去吧。
“叮铃铃。”
电话声响起。
我根本不想接电话，我甚至想把手机扔进湖里去。
电话只响了几声便停住了。
前面突然暗了下来，我泪眼婆娑的抬起头，眼前站着一个人，阳光给他的轮廓打上了金边，他的脸在影子里显得黑黑的，但是那笑容却比世界上最闪亮的钻石还要耀眼。
我不由得捂住了嘴，我怕我会喊出声来，下一刻，我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喜悦，扑进了他的怀里。
“汪洋。”
05
喜欢一个人，只要深埋心中就好了，喜欢一个人，只要默默地呵护她就好了，喜欢一个人，看见她幸福就好了，我就是这样。
下午的时候，童纹的母亲到学校来了，远远看了一眼，她母亲简直和童纹一样漂亮，在老师办公室坐了许久，可走的时候，脸上却是愁云惨淡。
是因为童纹生病了，所以她妈妈才来请假吗？
所以她病得重不重？应该很重吧，不然她就不会不来上学了。
我不知道童纹家住在哪里，我只知道她放学以后，喜欢去甘棠湖走圈，今天放学，我也来到这里，想感受一下她的感受。
这里的夕阳真美，水纹映出层层波光，周瑜点将台下有一层层淡淡的雾气沉在水面，远处有几只鸭子轻轻踏着水，湖面上还有几艘船悠闲地漂浮。
咦，那湖边长椅上坐着的女孩，很像童纹，可她身边的男孩是谁？
去看看吧，即使我看错了，也不碍事，这里人来人往的，我只是路过而已，人家还会拿我怎么样吗？
我从她面前不远的地方走过去，果然是童纹，可我从未看见过这样得童纹，她的脸上发着光，洋溢着幸福，就像烟花绽放一样明艳动人，她和那个男生手牵着手并排坐着，有说有笑，充满了活力。
我的心脏似乎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了一下，钻心的疼痛，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我就像落入了冰冷的沼泽当中，我拼命地挣扎，却只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我加快了脚步，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可童纹发现了我，我看到她虽然嘴里说着话，眼珠却跟着我的脚步转动着。
“诶，你，你你你。”童纹从那个男生的肩膀抬起头，对我喊着。
我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我不知道她在甜蜜着他们的甜蜜，干嘛又要喊停我，假装看不见不好吗？
我心里一片冰凉，于是我用我觉得很冷的眼神看着她。
“这我男朋友汪洋，他特地从上海来找我的。”
她似乎丝毫没有在意我的表情，拉着那个男生走到我面前，开心的介绍着：“喏，这是我同桌，叫……”
“你叫什么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问我的名字。
“我叫吴昊。”
“噢，这是我同桌吴昊。”
那男生对我露出一个阳光的笑，把手伸到我面前，说：“吴昊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我勉强在他手上捏了一下，童纹就接着开始对我发问。
“诶，我妈去学校了没？”
“去了。”
“说了什么没？”
“我不知道。”
“噢，那她走的时候什么表情？”
我叹了口气，依然配合的说道：“有点难过，脸垮的。”
“那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06
汪洋来这里，我真的很开心。
很开心很开心。
我们之前一直都是发乎情，止乎礼，他虽然也给我提过不止一次，但我不愿意让自己后悔，说白了，我享受那种恋爱的感觉，但并不想搭上自己。
我的想法很简单，青春这玩意，总是会消耗的，在用完之前，我要碰到一个值得花费我大把青春，然后很多年以后回头看看，不会后悔的人。
而现在，我认为汪洋就是这个人。
所以我没有回家，我跟着他一起去了宾馆，我交出了自己，我觉得我的爱情升华了，我找到了那个能够让我幸福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对我比爸爸对妈妈的爱要深沉得多。
今天我没有去上学，因为我知道妈妈肯定会去学校找我，这会打乱我的计划，我想再回那个家了，我打算跟汪洋一起回上海，哪怕我身无分文，哪怕上海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没有把我的想法告诉汪洋，我想给他一个惊喜，我知道他一定会答应我，因为我知道我爱他，而且他也爱我。
今天晚上，甘棠湖有一场烟花盛宴，这在禁烟花之后，很难得，我想和汪洋一起去看，并且在烟花最最美丽的绽放时刻，把我的想法告诉他。
多浪漫啊，我就要和他一起浪迹天涯了。
可是，妈妈那边，她会不会报警？24小时就能立案了，如果警察在火车站抓到我，那可就麻烦了。
该怎么办呢？
打电话回去和她说，我在同学家过的夜？不行，她万一让同学接电话就露馅了，而且我也没有任何同学的电话。
干脆说自己心情不好去爬庐山了，有了通话记录，她就不能报警了，这样我就又有了24小时，那时我已经看完烟花，和汪洋一起上路了。
就这么办。
中午的时候，我估摸着她可能已经吃完饭了，就让汪洋不要说话，我打开手机，没有管那响个不停地短信提醒，拨通了妈妈的号码。
“小纹，你去哪儿了？妈妈和梁姨找了你一天了，你现在在哪儿？”
电话一接通，妈妈带着哭腔、微微颤抖的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还听到那头似乎有汽车鸣笛声。
找我？
我心中一紧，是啊，我关了手机，把自己藏起来了，她们当然要找我，我心中一软，说道：“妈，你别着急，我昨天心情不好，就来庐山看日出，我现在在含鄱口。”
那头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
“你一个人？大晚上的上山？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
“没事，我真的没事。”
“行，那我现在就上山去接你。”
我一听有些着急，脱口说道：“妈…不…不用了，有同学陪我，没事儿，我一会儿就下山回家了。”
“什么同学？我今天去你学校了，你班上同学都在，哪里的同学？”
我身体一抖，知道还是说错话被揭穿了，支支吾吾的，这时，汪洋接过电话，对我微微一笑，用柔和的声音说道：“阿姨，我就是小纹的同学。”
危机暂时解决了，但妈妈让我们下山的时候再给她去电话，并且明天她还要去学校感谢一下那位同学。
妈妈的疑心病其实挺重的，按照我的逻辑，我明天就会回学校，那么理应由我介绍那同学给她认识，但她非得要那同学的手机号码。
我只好骗她说，那同学刚才上厕所去了，一会儿我微信发给她，这才罢休。
我被她闹得有些透不过气来，挂完电话，我又把头埋进汪洋的胸口，这种感觉，我以后就能一直享受了。
07
童纹在我的心中，就像那烟花，绚丽夺目，却一瞬即逝。
我想，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大概也是一件好事吧，至少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
只是我还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了要帮她的忙，即使帮这个忙对于我来说，有些过分。
她要了我的电话号码，然后让我在烟花盛宴即将结束的时候，到烟水亭找她，见一见她的妈妈，帮忙隐藏一下她逃学的事实，顺便帮她向她妈妈多要半小时，她想送她男朋友上火车。
我说：“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忙啊。”
她说：“我想和我男朋友看完烟花盛宴，回学校，我请你吃东西，拜托，拜托。”
我看着平时冷若冰霜的童纹，现在居然在求我，我忽然很心塞，看在我们是同桌的面子上。
对，看在同桌的面子上，我答应了。
但我也没有准点来，而是早来了，烟花盛宴一开始，我就到烟水亭来了。
夜晚的甘棠湖更美了，今天的月亮看起来好圆，可是中秋节早就过了，大概是嫦娥也想看这场盛会，所以带着月兔守在广寒宫等候。
我想找到童纹的身影，可是现场人头攒动，树影摇晃，我只觉得眼花缭乱，无法聚焦。
“嘭。”
一朵烟花在天空绽放开来，人群中发出一阵喝彩。
紧接着。
“嘭，嘭，嘭，嘭。”
数朵烟花依次炸响，排成好看的图案。
好多架无人机“嗡嗡”的飞上天空，各色灯光闪耀，在人群的头顶上摆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与那散开的烟花交相呼应。
这一刻，我全身都放松下来，因为我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童纹，她正歪着头靠在那个男生肩膀上，用手指着天上的绚丽。
我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在人群外围找着什么，她的眉眼和童纹是那么相似，她的身高也和童纹一样，只是她身上有着与童纹截然不同的气质。
是童纹的母亲。
童纹的计划怕是要破产了，她的妈妈提前来了，不是我不想帮你。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那个中年女人渐渐地离童纹越来越近，我的身体也一点点紧绷。
08
我觉得幸福的是，看到世界上最美好事物的时候，心爱的人正好在身边。
“嘭嘭嘭嘭。”
天空中无数的烟花散开，落下，汪洋的侧脸也随之变得一明一暗起来，但即使看不清他的脸，我也觉得他很好看，就如那绚丽的烟花一样好看。
我情不自禁地亲了他一下，我的脸微微发烫，低下了头。
他却有些霸道的抬起我的下巴，吻住我的唇，长吻让我窒息，我幸福的就快要昏过去了。
“我爱你，汪洋。”我大声的呼喊着，我的声音和那烟花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什么？太吵了，我听不清。”汪洋的声音低沉浑厚，他把嘴凑到我耳边喊着。
我也踮起脚，把嘴凑到他的耳边，再次说出那让我自己面红耳赤得表白：“汪洋！我爱你！”
就在这时，一朵巨大的烟花窜上空中，一声巨响，然后五颜六色的火焰犹如鸟儿一般，朝四面八方飞去。
“啊？你说什么？这里太吵了。”汪洋还是没听到，我不由得心生不满，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啊。”他被袭击，叫了一声，却是任由我咬他，烟花还在继续，我终于还是心疼他，松开了嘴。
我轻轻地抚摸着我刚才咬的地方，抬眼看他，他一定很疼，他的额头都冒汗了，我从包里拿出来一张纸，帮他擦了擦汗，又擦了擦汗水。
紧接着，他把我拥入了怀里，我感受着他有力的臂弯，身后的烟花不断地炸响，我就像是小时候动画片里遇到王子的公主一样。
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我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大声对他说道：“我要跟你回家！我要永远永远和你在一起！”
烟花停了，四周人群嘈杂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我听见汪洋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09
“阿……阿姨好。”
我再一次被鬼使神差了，不知道我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总之我走过去，挡在了她的面前。
“你是？”中年女人微微皱着眉头。
“我叫吴昊，是童纹的同桌。”
中年女人听了，朝我身后望去，我急忙指了指不远处的公共厕所，又解释道：“童纹上厕所去了，她一会儿还过来，毕竟烟花盛宴还没结束嘛。”
中年女人一听，眉头舒展开来，拉着我走到人群外。
“你是小纹的男朋友吧？”
我一愣，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并不反对你们现在就谈恋爱，但你们一定不要影响学习，未来竞争很残酷，你们不学习，未来很难生存，你在班上排第几名？”没等我回答，她自顾自的说着。
我说：“阿姨，我在班上排第4，童纹第3。”
中年女人这才点点头，说：“好小伙子，你们得继续保持，如果你们能相互督促，我不会反对的，但是下一次，不要再逃课了好吗？”
我点点头。
中年女人点点头笑了，就准备离开。
“阿……阿姨，你不等童纹出来了吗？”
她转过头来，说：“我见着了你就行了，你让我觉得很放心，照顾好她吧，噢，对了，别让童纹知道我来过，让她晚上早点回家。”
这次，我彻底愣住了。
她的母亲简直就是天上的圣母，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开明，通情达理的母亲。
我朝另一个方向看去，发现童纹他们竟是不见了，我四下打量也没找到他们。
可我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吗？我是可以……可以回家了吧？
可我怎么总是觉得心中有一些不安稳，是因为没有到童纹要求我来的时间呢？还是因为她妈妈的那番话？
10
汪洋把我拉到了人群外，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吻住了我的嘴。
他轻声地说：“我也爱你，童纹，我也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巨大的幸福感冲击着我的头脑，我的心灵，烟花盛宴还在继续，可我耳朵里那“砰砰砰”的巨大响声，却是我的心跳。
我反手牵住他的手，拉着他跑向公交车站，在嘈杂中大声对他说：“我们现在就去买票，我今晚就跟你一起走。”
可我的手却觉得有一股力气把我拽了回去，我重新回到了汪洋的怀里。
“小纹，你听我说，我们现在还不能……总之，两年，还有两年，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好不好？”
“我不，我不要。我现在就要跟你走，我去上海找工作，自己租房子，我能自己养活自己！”我很生气很生气，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推开我。
“你是不是不想负责？”我接着逼问他。
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慌乱，我的心突然有点痛，眼泪不由自主的涌上来。
“不是，小纹，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不听。”我捂住了耳朵，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我不想听他的甜言蜜语，我只想跟他走，无论如何，都要跟他走。
我感觉一双大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看向他的眼睛，他的手上移，握在我的双手，轻轻地把我的手拿了下来。
我的泪眼婆娑也没法打动他，他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他要说服我，让我留下来而不是跟着他离开。
我的大脑渐渐变得一片空白，只听到他不停地重复着“两年，再过两年”。
11
我找到童纹的时候，烟花盛宴已经结束了一个多小时了，她正坐在湖边拐角的长椅上发呆，眼睛肿了，脸上两道明显的泪痕。
她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然刚开了机，我看她如此狼狈，也不忍心再埋怨她让我等了这么久，不过话说回来，即使她不这么狼狈，我也不会埋怨。
“他走了？”
对于我的问话，童纹就像是个木头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坐着发呆。
我索性在她身边坐下来，不说话，就这样陪着她。
“他为什么……”
童纹突然出声，细若蚊丝，我没有听清楚。
“什么？”
“他……他为什么要来……来招惹我……呜呜……”童纹的情绪在一瞬间崩溃，歇斯底里地吼着，随即把头埋在双臂间，肩膀猛地抖动着。
面对这种情况，我手足无措。
小说里，女生哭的时候，男生都会去抱一下，可是我不敢。
“他…”我紧张的时候就会推推眼镜，“他，他欺负你了？”
童纹似是对这句话有了反应，她从长椅上猛地跳起来，冲到湖边的围栏前，大吼一声。
“啊——”
12
那晚我陪她到凌晨，可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童纹沉寂了好几个月，后来从上海来了个女同学看过她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她变得努力上进，发愤图强，活泼开朗，团结同学团结我。
我想，这也许才是原本的她吧。
有的时候我问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她会白我一眼，然后丢出一句话：朋友才是永久的。
我依然喜欢她，从高一一直喜欢到大学，我和她考了同一所大学，虽然不在一个系，但是常常能碰到她。
我有时会给她带点吃的喝的，她都不会拒绝，她有时也会请我吃一点精美的，嗯，自制糕点。
她很漂亮，自然也有许多追求者。
每每看到有人给她送花送礼物，我都恨得咬牙切齿的，但她每次都能轻飘飘的拒绝掉别人。偶尔有几个她搞不定的，她会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冒充她男朋友。
渐渐地，学校里便有这样一个传闻，童纹女神有个四眼仔男朋友。
有一次我在图书馆里问她：“学校里都说我是你男朋友，你不困扰吗？万一有你喜欢的帅哥，你还得给人家解释。”
“不会的。”她一只手翻书，一手撑着脑袋，头也不抬的回答我。
图书馆外的阳光雾蒙蒙，一束一束斜射在她身上，发丝微微发着光，她比七年前更漂亮了。
她突然微微抬起头：“看什么呢？色狼。”
我脸刷一下红了，急忙把头埋在书里，推了推眼镜。
“没……没看。”
“哈，有进步啊，都快7年了，你终于敢回我一句了。”
我放下挡住脸的书，瞪大了眼睛看向她，而她则是笑脸盈盈的趴在桌子上，眯着眼看着我。
13
那晚汪洋居然尿遁跑了，他连夜乘火车走了，这一走，他就像是人间蒸发，我再打电话，他却是不接了。
我当下就打电话给吴琼，想让她帮我找一下汪洋，可她给了我一个新的打击，学校里有传闻，汪洋骗了一个女孩的感情，现在人家在学校闹呢，让我不要找汪洋了。
我备受打击，失魂落魄的跟眼镜仔坐到了凌晨。
我真的很想发泄，可是那可恨的眼镜仔吴昊！他就像根木头，我说想去喝酒，他竟然说我们还是学生，不能喝酒，真是阿西吧。
不过现在想想，他那个傻傻的样子，还挺好笑的。
我沉寂了几个月，有一天，吴琼从上海来看我，把发酵后的事件真相告诉了我。
汪洋那个渣男，搞大了其他学校的一个女同学的肚子，然后就把那位女同学给甩了，结果人家也不是好相与的，跑到我们私立去找汪洋闹，汪洋之所以会跑来找我童纹，是因为他！他……从上海逃出来的。
后来汪洋回去，学校似乎是调查了这件事，然后开除了汪洋的学籍。但是汪洋家有钱，听说后来家里给他送出国去了。
再次听到这件事，我其实还是很难过，于是拉着吴琼陪我喝了一夜的酒，之后我就想通了。
男人，哼。
我何必像个深闺怨妇一样，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伤心难过？
我理当像烟花一般绽放我自己，哪怕只有一瞬，那在无数年以后，我也不会遗憾、后悔。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