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我就梦想着能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角落,有个自己的房间,有个属于自己的小地方、小天地,至于它长什么样,有多大,我觉得都无所谓,只要有就成!
然而倾尽小半辈子了,我还是没有,后来,我才知道,归根结底,是我没心,没有匠姨那般风雨不动的心。
儿时的记忆里总是有着这样、那样的墙角,有的墙角里塞着涂写乱画的粉笔,有的墙角里驻扎着对蛇的恐惧,有的墙角里藏着不为人知的辛酸和秘密,匠姨的一辈子就守着她的小角落,风雨不动安如山的守着,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第一次见到匠姨,约莫着在我三四年级的时候。那会儿我刚转到市区上学,每次回家都要三番五转的坐车。我清楚的记得,先是校门口坐上个浅蓝色的公交车,中途经过个邮局再下车,坐上一辆白色的通往山区的公交车,由于山路崎岖,不通车,然后我再倒腾到一辆破三轮上,颠簸一路到村口,最后步行直走一个不带转弯儿的大下坡才到家。就是这么个大深山的孩子,像新闻报道的那样费力气的上学,但我家不穷,我这么周折的回来大山里,是因为山路的尽头有我家,有我的爸妈,而我走出的那个校门,是全市最贵的私立学校,我一周回来家一次。
在白色公交车的站台旁,就是匠姨的角落,她是一名修鞋的老女人,我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因我妈总来她这里修鞋,往来之间就成了熟识,于是,每次见到,我就称呼她姨。其实,每次等车我必定都会见到她,和她打招呼也是我最难为情的事,我似乎天生就不懂得怎么跟人打招呼,怎么跟人套近乎,儿时可以归于我还是个孩子,但如今一活脱脱三十出头的成年人,也依旧如此。因此,我会常常故作没看见她,只要不和她对视,我就觉得相安无事,但匠姨的眼睛总能从角落的那个方向传来力量。
匠姨的眼睛特别像我姥姥,那种眼睛发出的光亮放在人群中犹如两潭清澈的泉,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至今我仍认为那是可以代言善良和美丽的双眼。
她每次见我等车,都会招呼我过去,因为她觉着自个儿的那角落里,有着世界上最凉爽的阴凉,我到她跟前儿也是拘谨的坐着,一边看她忙着补花儿、修拉链、修鞋,一边瞅着我的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