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柔然的佗汗可汗娶了伏名敦的妻子侯吕陵氏为夫人，生下伏跋可汗以及阿那瓌（gui）等六个儿子。

伏跋成为柔然可汗后，有一天他的幼子祖惠忽然失踪，到处查访都找不到。这时候有个叫地万的巫婆出现了，她对伏跋可汗说：祖惠现在在天上，我能召他来。于是便在大泽中搭起帐幕，祈祷天神，祖惠真的出现在帐幕中，并且说自己一直在天上。

伏跋非常高兴，称地万是圣女，把她娶为正妻。地万既有法术，又有姿色，伏跋对她既尊敬又宠爱，非常听信她的话，任她参与、干扰国事。

这样过了几年，祖惠慢慢长大了，告诉他的生母说：“我那时一直在地万家里，没有上过天，上天的话是地万教我说的。”

他的母亲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了伏跋，伏跋说：“地万能够预见没发生的事，你不要说她的坏话。”

不久，地万害怕这件事暴露，就在伏跋面前陷害祖惠并杀了他。侯吕陵氏知道此事后，派自己的心腹大臣具列等人绞死了地万。伏跋大怒，要杀死具列等人。

正在此时，阿至罗族入侵，伏跋带兵抗击，兵败而回。侯吕陵氏和大臣一同杀掉了伏跋，立他的弟弟阿那瓌为可汗。

阿那瓌立为可汗仅仅十天，他的族兄示发便率领几万人攻打他。阿那瓌战败，同弟弟乙居伐带领少数骑兵逃往北魏，示发杀死了侯吕陵氏和阿那瓌的另外两个弟弟。

阿那瓌将要到达北魏时，北魏孝明帝派京兆王元继、侍中崔光等人相继前往迎接，对他的赏赐十分优厚。

孝明帝在显阳殿接见阿那瓌，摆设酒宴，把阿那瓌的座位安排在亲王的下面。宴会即将结束时，阿那瓌手持书信到御座之前拜了几拜，说：“为臣因为家中有难，只身前来朝拜陛下，我国的臣民，全都逃散了。陛下的恩情比天高比地厚，请陛下派兵把我送回本国，诛灭造反的逆贼，收集逃散的人马，我一定会统率我的人民，竭心侍奉陛下。言语未能尽意，这里还有书信向陛下陈述。”于是就把书信呈交给孝明帝。

孝明帝册封阿那瓌为朔方公、蠕蠕王，赐给他衣物、服饰和轺车，他的俸禄和卫队，都和亲王的一样。阿那瓌多次请求回国，朝廷中的意见总是不一致，无法决定。

阿那瓌便用一百斤黄金贿赂当权的元叉，朝廷马上就允许他回国了。十二月的时候，北魏命令怀朔都督挑选二千精锐骑兵护送阿那瓌到达国境边上，查看时机而实行招纳。如果柔然迎接阿那瓌，就赐给他丝绸、布匹、车马，按照礼节给他践行，送他回去；如果柔然不接受他，仍允许他回到朝中来。

北魏又下诏征调附近郡县的一万五千多兵力，由怀朔镇将杨钧统率，送柔然可汗阿那瓌回国。

尚书左丞张普惠上书孝明帝力劝，他说：“蠕蠕国长期以来一直是我们边境上的祸患，现在老天给他们降下灾祸、战乱，这大概是为了让他们悔过自新来侍奉我们大魏国啊！阿那瓌只身来投奔，安抚他就可以了，您却为此而劳扰天下，在京城内外兴师动众，把他们指派到荒僻偏远之地，去救助几代以来都是我们的强敌之人，帮助老天爷都要使他灭亡的丑恶蛮虏，以臣愚见，实在看不出有这样做的必要。何况现在干旱正厉害，圣上出于慈心减少了自己的膳食，却让杨钧带着一万五千人去安定蠕蠕，违背时势贸然行动，怎么能够成功呢！如果万一发生不测之变，有人颠覆国家发动战乱，即使到时把杨钧杀了吃掉也于事无补了！宰辅大臣们喜欢个人的名声，不替国家的安危着想，这正是小臣感到寒心之处。”

朝廷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仍旧为阿那瓌在西堂举行盛大的辞行仪式，孝明帝还下令赐给他军器、衣被、杂物、粮畜等等，样样都很优厚，又令侍中崔光送到外城，为他践行送别。

阿那瓌南逃到北魏的时候，他的堂兄婆罗门率领几万人讨伐示发，打败了他。示发投奔了地豆干国，地豆干人杀了他，柔然人便推举婆罗门做了可汗。

杨钧上书说：“柔然国已经设立了新的国君，要杀掉哥哥的人到远郊欢迎死者的弟弟，恐怕他是不会肯的。如此轻率前往，徒劳而返，将白白损害国家的威望。因此如果不大举发兵，就没有办法送阿那瓌北返。”

北魏朝廷商议再三，派遣曾经出使过柔然的牒云具仁前去晓谕婆罗门，让他迎接阿那瓌回国。

牒云具仁长途跋涉到了柔然后，可汗婆罗门果然非常傲慢，没有谦逊礼让的意思，还让牒云具仁对他行礼。牒云具仁不肯屈从，婆罗门才派大臣丘升头等人率领二千人随牒云具仁一同去迎接阿那瓌。

牒云具仁回到怀朔镇后，把这种情况做了汇报，阿那瓌很害怕，不敢回柔然，上表给孝明帝请求回到洛阳。

几年前，高车王弥俄突死后，他的部众全部投靠了嗕哒国。几年以后，嗕哒国派弥俄突的弟弟伊匐率领余部回国。伊匐进攻柔然，打败了可汗婆罗门，婆罗门走投无路，带领十余个部落来到凉州，请求向北魏投降。柔然国剩余的几万人则一起前来迎接阿那瓌。

阿那瓌上表给孝明帝说：“我国内部大乱，各个部族都各据一方分开居住，往往互相侵扰抢夺。现在北方人都翘首以望陛下去拯救他们，乞求您照从前恩赐我的那样，给我一万精锐兵力，送我到沙漠的北部，以便安抚战乱中的百姓。”

孝明帝下令把这件事交给中书及门下二省商议决定，凉州刺史袁翻认为：“自从我国定都洛阳以来，蠕蠕国和高车国反复相互吞并，先是蠕蠕国失去了头领，接着高车王又被抓。自从这两个外敌互相攻击，边境上安静无事已经有几十年之久，这是中原国家的益处。现在蠕蠕的两个首领先后归顺我国，虽然戎狄之族野性难驯，但是使危亡的国家幸存下去，是帝王的本来任务。

如果对他们弃之不顾，就会有损于我们的德行；如果收留并且抚养他们，就会损失我们的物资储备；如果把他们全部迁到内地，不但他们不情愿，最终也会成为我们的祸患，晋代的刘渊、石勒之乱就是这样发生的。况且蠕蠕国只要还存在，那么高车国就还有内顾之忧，没功夫觊觎我国，如果蠕蠕国灭亡，那么高车国的强霸之势，也是难以预料的。

愚臣认为，可以让蠕蠕国的两个君主共存，让阿那瓌住在东部，让婆罗门住在西部，把归顺的百姓分成两部，让他们各有所属。另外再派遣一员良将，配备兵力武器，既监视婆罗门，又顺便让他们去屯田，可以节省粮草运输的烦劳。如果婆罗门能收集离散的百姓，复兴他的国家，就让他转向北部迁移过沙漠，便可以成为我国的外藩，高车国的强敌，如果他反叛了，也不过成为外逃的流寇，对我国也没有什么损害。”朝廷经过讨论同意了他的意见。

冬季，孝明帝下诏，将阿那瓌安置在怀朔镇之北的吐若奚泉，婆罗门安置在从前的西海郡，令他们各自率领自己的部落，收集离散的百姓。

第二年，婆罗门率领部落反叛北魏，逃奔嗕哒国。北魏派出费穆率兵前去讨伐，柔然人一见魏兵前来，就马上逃跑了。

费穆对众将说：“戎狄的本性是见敌就跑，乘虚又来，如果不吓破他们的胆子，恐怕最后会被他们折腾得疲于奔命。”

于是，他挑选精锐骑兵埋伏在山谷中，另外派瘦弱的步兵在外扎营。柔然人果然来偷袭，费穆率军猛烈进攻，打得柔然人一败涂地。婆罗门被梁州军队抓获，送到了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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