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童年时代,没有几部动画片能像《堂.吉诃德》那样完完整整的看过好几遍。并非因为它有多精彩,只是播放时间恰巧在我把家庭作业做完。于是,我很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干瘪老头,在每天的18:30 分出现,自诩所谓的“骑士”,提着标枪,向风车发动进攻。
后来,从小说里了解到更多细节。堂吉诃德对“骑士精神”几近痴迷,带着同样可笑的跟班桑丘四处折腾,并且经常因为一些荒谬的原因弄得头破血流。比如,要客栈的老板授予勋章,结果被毒打赶出来;将羊群当作敌人一堆乱刺,被牧羊人的弹弓射掉门牙等等,看的我都觉得辛苦。但是堂吉诃德无怨无悔,在书的下一章里,他又会满血复活,继续提着贴满邦迪和502的标枪发动下一次进攻......这是我见过最蠢最萌最死皮赖脸的人,穷尽想象力也难以置信,他怎么能成为世界级文学名著的主角?
要弄明白这个问题,就不得不说作者塞万提斯所处的年代。15世纪末,随着欧洲工业革命的阔步推进,军备也得以飞速发展,骑士早已淡出战争的舞台,仅仅存在于史诗和小说中。但由于当时英国重创西班牙的无敌舰队,举国弥漫着一股悲愤情绪,人们开始怀念骑士精神,这类小说也如雨后春笋般遍地诞生并开始疯狂流行。
这类小说通常的设定有四种:
1.骑士会为了非常崇高的目标去献身,例如家国命运或者宗教;
2.冒险过程非常艰辛,要通过严酷的自然界和强大的敌人的双重考验;
3.骑士不但能处处逢凶化吉,而且武功高强天下无敌;
4.最终都能抱得美人归。
看过这个设定,我几乎快相信标枪可以捅穿地球了。但问题在于,事实真如此吗?
这些小说幻想性质太强,毫无节操背离现实,将虚妄幻想放大再写到纸上,举目望去,都是英雄,所有剧情都是无敌、荣耀......就像一场文学风暴肆虐在西班牙上空,让虚拟和真实失去了边界。
作者塞万提斯似乎一直清醒,他的人生有些坎坷甚至非常倒霉,因为逃税坐牢;被海盗俘虏;到他58岁之前,写出的东西都没有引起丝毫反响。也就是说,他从未体验过骑士那般的开挂人生,所以,他在《堂.吉诃德》中更多表达的是对社会的讽刺以及隐藏其后的悲剧感和同情心。正因如此,堂.吉诃德颠覆了传统小说中骑士天下无敌、抱得美人归的形象,让我们看到一个有血有肉有挫折的普通人。可以说,在当时泛滥的骑士题材小说上,《堂.吉诃德》开创了一条写实的新路,也为欧洲小说确立了非常高的起点。
现在再听《堂.吉诃德》,不再像当初看笑话,而是思考到另一些东西。骑士在过去的确辉煌荣耀,但是当它脱离了的时代,仍然走向灭亡。假若有一天,我们也遇到同样的情况呢?当一切都已过时,今天站在风口上飞翔的人,明天又会站在哪里?堂.吉诃德选择与自己的执念和幻想一同毁灭。那我们呢?是否能认清这个残酷的现实,从过去的禁锢里破壁而出?人是一样的人,命运是一样的命运,只是时代在变化,观念在更新。
明白了这一点,我又怎么敢去笑话堂吉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