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大亮,凤九方睁开眼,迷糊看到覆在身上的薄纱衾和头顶悬着的翠色联珠帐,晓得自己已经回到了下榻的卧房中。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凤九晃了晃脑门开始逐一思索睡前的事,是了,自己和帝君山顶赏景,后来不知怎么自己就睡着了,再醒来已回到自己房中。那么是,帝君?
凤九对着脑门使劲儿一拍,痛得呲牙道:“凤九,你真是没救了……”
凤九捱捱蹭蹭胡乱梳洗完毕,就有小仙娥来有请道:“少君说昨日不曾好生待客,已在湖心亭摆了早膳候着殿下呢。”凤九正在羞臊,心道不如且找青缇谈谈天解解羞也好。兴冲冲便跟着去了。
待凤九来到湖心亭时见到眼前景象时,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亭中石几上摆满了包子馒头之类,其中包子还分为烤的、蒸的、柳叶形的、合欢形的……足足摆了二三十个碟子之多,可见沧夷一族多么地喜食包子。但,这个姑且不谈,凤九将视线从包子挪向青缇时,足足地又倒吸了一口凉气,且这口凉气吸得过猛,呛得她一串咳嗽,揉着胸口指着青缇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那青缇面青唇白,眼眶抠偻,双目无神且镶了一圈黑眼圈,他见她是这个反应,不免窘迫,挠着颈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样儿有些吓人是不是?我特特地用热巾敷了足半个时辰,还是吓着你了。来来先坐下,吃个早点。通是我做的来着。”
凤九便同青缇坐了下来,“想不到你竟然爱好做包子,想是你出门在外许久不曾做得,做起来便定要做得过瘾,一时停不下来,但这委实也太多了罢。你这眼睛,怕也是做了一夜包子熬出来的罢?你这么好客我很感激,但委实没有这个必要。你看,我虽然有些好吃,但食量也并没有那么大……”
青缇张了张嘴,又似乎不知从何说起,理了理思路,夹起一个包子放在凤九碗内,“你且吃着,我同你说,事情是这般……”
原来,昨夜帝君教授青缇剑术,从不曾提过剑的青缇匆匆忙忙寻了路笙的秋水剑顶着便来到了东华客居的荻雪庐,候着帝君发话。帝君将他周身上下审视了一遭后,方缓缓道:“凡练剑,当先求腕力,次学腰步而再练剑法,腕力不至便不能运剑成势,你便从腕力开始练起吧。”
这个练腕力之法,便是和面团,帝君吩咐取面粉配少许清水置于大桶中,取三尺木棒插入桶内,不停搅伴,使面浆不能干结成形,一旦干结成面团,须再添面添水,周而复始,初时必有阻力,但勤加苦练,直至能以木棒轻易插入半干面团而搅动如意,腕力自然精进。
青缇如醍醐灌顶,虔诚地受了教便开始和面,帝君看着似乎很满意,将手背在身后便飘然出了宫门。据青缇讲,他从酉时开始和面,却总是将面浆和成了面团,遵着帝君教诲不停地添水添面,帝君不归,青缇片刻也不敢停生怕破了功,一直和到丑时,老管事打着哈欠面露难色地前来回秉说是宫中所有的面粉都已和尽,实再没有多余的了,或者用小米面代替可否?恰在此时,帝君终于回来,看着浑身沾着面粉活似个面人一般的青缇跟前的,整整四大桶面团,帝君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
“不错,你歇着去吧。”
老管事也是眉开眼笑,和颜悦色地传话给厨房说是明日早膳不必费心了,少君和的面,合宫上下皆够吃了。且瞧着少君那个费劲,和出来的面应该很是劲道。厨娘们一时欢欣鼓舞,奔走相告。
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享之不尽的包子。
青缇一口气叙述完毕,又叹了口气,道:“帝君于百忙之中抽出闲暇助我练剑,我却成绩不佳和来和去都无法达到搅拌自如。只怕帝君他一定很失望罢?”
凤九嘴里正塞了个包子,含糊不清地安抚道:“你这话未免太过自谦,再则,帝君他也不是很忙罢,你大可不必负疚。他吃了你家的桔子,指教你一招半式的又有什么受不起了。”
青缇点点头,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地向凤九道:“原来你们狐族派系这样多,我向来只听闻青丘狐帝一家个个都是九尾白狐,但原来你是只红狐,还是个八尾的,赤狐族我倒是晓得的,但原来还有个八尾狐族是我不晓得的么?哎哎哎,你怎么就噎着了,慢点儿吃慢点儿吃。”说着便拍上凤九的背替她顺气。
凤九艰难地咽下一口包子,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瞪了他一眼道:“这个说来话长一言难尽,但你何时见过我的原身,知道我是个九,呃,八尾红狐的?”
“昨夜我练完腕力后有些不方心,便去了你住的青梅邬,想望一望你回来了没有,谁知宫人们说竟真的没有见着你回来,便去了你房中敲门,半日无人应门,我一着急就推门进去,谁知你竟化了原身睡得正熟。”
凤九恍然大悟,“啊,原来是这样,”随即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变回原身后确实不大容易叫得醒。”接着又同青缇解惑道:“我爹是九尾白狐,我娘却是赤狐一族,因两族混血本就十分不易,我爹娘成婚两万年才生下我,因此四海八荒也仅得我一只九尾红狐而已。那尾巴嘛,早些年我惹了些祸事,断去了一尾。却不是什么八尾狐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