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周围一片刺目的光亮,来来回回的脚步声,急匆匆地。夹杂着病情的交流,我就算不费力睁眼也知道这儿是哪,是我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光顾的重症病房。
我尝试抬了抬手却发现被玻板约束在床栏上,大概是昨晚睡梦里又躁动了吧。最近护士在我清醒时告诉我,夜间时常躁动不安嘴里不停的说些毫无逻辑的话,就算她们很努力的想要唤醒我也无济于事,就像是沉入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影响不了我的行为只能浅显的带动的语言功能,那些话也是在另一个世界说的吧!我对此并没有什么映象,有的,只是从混沌中醒过来的强烈的真实感。我倒希望我可以感受梦境中的真实,起码在梦境里我可以短暂的随心所欲。但这也是奢侈,自患病以来我从未有过幸福的梦境,无论怎样不同的梦境却都能一致的给予我在泥沼中挣扎的绝望感。日积月累,我的灵魂也随之抽离,如今的我只剩一副躯壳,一副于我自己一毫无用处的躯壳,它存在的唯一意义或许只是给家人慰藉吧!
时间倒回到四年前,我26岁正值青年,有稳定的工作幸福的家庭,我的孩子才刚出生不久,我尚且沉浸在新生命的喜悦中,一切都看起来那么的美好。但好像人生就是该有起有落,在上帝定义的规则里。不公的是他给别人的可能是条难走的路却分配给我一条永远跨不过去的泥沼。2014年,我被诊断出患有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听到医生的话,耳朵里轰隆隆的,内心汹涌的像翻滚的水,随时可能爆开,我想大声的哭喊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我一遍遍的问为什么,就像一个被冤判死刑的犯人无处申诉,没有人为我仲裁也没有人会为我同情。
好像我应该积极的,积极的配合治疗,相信医学的力量,初期我确实是这样做的。我想着总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儿了,只要我好好化疗做了骨髓移植,痊愈后我又是一条好汉,这点儿经历算什么,得过白血病这以后可有的吹了。我盲目的安慰着自己。希望的气球被我越吹越大。
三年前,痛苦的化疗过后我接受了移植。我以为这条泥沼再难通过,我筑个小桥或者垫块浮木,虽然艰难点时间耗的长点总也是能过去的,可是移植术后我并发了一系列的排异反应,在疾病和现实的双重摧残下,我患上了抑郁症,我终于还是重重的摔在泥沼里,慢慢的沉下去,直到它扼住我的咽喉,让我无法呼吸,自此我的世界再也没有光了。
我想要离开我的身体,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的身体控制着我的灵魂,它无法动弹,入睡跟醒来变得越发困难,我开始分不清现实跟梦境,抑郁就像是拴在我身上的一块大石头,把我拉上越来越黑暗的底部。
2018年3月5号中午趁着家人外出,病房里没有其他人的时候,我偷偷的跑了出去,口袋里藏着一把水果刀。我跑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手滑过刀口,一种刺痛的感觉传来,那是清醒的疼痛感,我感受到了!让我觉得我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一刀又一刀,我用力捅在自己的腹部,很痛但却很真实。在真实的痛感和血液的触感中我失去了意识。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空气都带着好闻的味道,我贪婪地呼吸着……
后来在家人的描述中得知,那天他们发现我不见后感觉不对劲急忙调取了监控找到了已躺在血泊中的我,由于发现及时加之没有伤到重要脏器和血管我再一次从死神手中逃脱。
今天是七月了吧!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漫长的没有尽头,像一场永不停止的马拉松,也不管你是不是精疲力竭,你都得向前奔跑,可是我真的好累了,我好想休息,好想停下来…我闭上眼慢慢的睡过去,我不再强求自己清醒,梦里梦外,一切也都是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