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头上个月死了”
“哪个老头?”
“就是你外婆家那边,住在马路边上,它嘴边还长着个肉瘤。”
哦,原来是他啊!
通往村里的马路边上,一排房子里面最矮小的那间,就是他的家。只有一层土坯房,墙面是裸露的砖,里外都没有装修,但至少能够遮风避雨。对于这样一个老人来说,也就够了。
因为每次从学校回来,经过他家门前时都能看见他坐在门口抽烟,他也总是热情的跟我跟我打招呼,久而久之便对他有了印象。
对他我了解得实在不够多,只从周围大人的闲聊中听到过他好像有个儿子,精神不太正常,也没真正见过。
有一回,我带着两岁多的小侄子出门,小侄子刚学走路,走起来一蹦一蹦的,我在在后面紧紧跟着,任他四处跑。跑着跑着,来到了那老人的门前。老人见他来了,笑着蹲下来摸了摸小侄子的脸蛋,然后转身走进房间里。小侄子也不怕生,一蹦一蹦地跟进去。
那是我第一次进到他家,也是最后一次。
时间过去太久了,记忆有点模糊。但我依然记得刚一踏进那扇门时,便感觉周遭有一股冷气向身体里袭来,像是许久没有受到阳光照射的房间,阴暗,潮湿,没有一丝生气。
他从房间里拿出两块糖果递给小侄子,是那种参加红白喜事,结束后分发的礼包里装着的。我让小侄子说谢谢,可是转头他就蹦哒出了门外,我讪讪地对老人笑了笑,然后跟了上去。
晚饭时外婆骂骂咧咧地跟我说以后别带小孩儿进那个老头家里了,语气里透着不加掩饰的嫌弃和鄙夷,仿佛那个地方生满了病菌,走一圈出来脸上就会长出和他一样的肉瘤。我一边在心里咒骂那个闲得无聊连这种事情都要通风报信的长舌妇,一边迎合着外婆的训斥。
后来也真的再也没有进去过,如果不是妈妈偶然间在饭桌上提起,我应该也不会想起他。
“他是活生生的冻死,饿死的,你也知道你们学校都下雪了,那么冷的天他还铺着凉席睡觉,死的时候身上只有一条脱到一半的裤子……”
据说冻死的人常常都是身上一丝不挂,甚至还会因为中枢神经的麻痹感到非常温暖,在脸上脸上地浮现出满意的微笑。
老人走的时候应该也是带着微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