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做梦,梦见了母亲。忽而忆起童年的一些事来。
小学半年级的时候,背的是母亲做的书包。那时一天四节课,放学时和同学们在学校外的小桥上写作业,写完时,天已昏暗。小伙伴们都急着回家,一溜烟都跑得不见踪影了。
回到家时,最熟悉的场景就是母亲在灶房里做饭,昏黄的白炽灯,照出母亲长长的身影。我总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母亲做饭。这个时候,姐姐和弟弟在房间里看电视。我们的日子安静而美好。
那时候门前还是土路,不是现在的柏油路。路两边是高大的梧桐树,似乎永远望不到边。我站在路边向远处看,猜想哪里才是路的终点。后来有一天明白了,有人走的路,是没有终点的。
桐花大概是四、五月开的吧。昨天还打着苞,不显眼,今天却不约而同绽放花颜。仿佛是花们约好了,一夜的时间,足以惊诧你的双眼。家里也种了一棵桐树,儿时的我,真是看着庭前花开,又花落。到路上去看,两边都是桐花的阵地,无数的枝头,都透着粉色的笑脸。还是路两边,好像是望不到头的春天。起初盛开的花儿,都在枝头笑看,春天里的欣然。过些时日,花儿完全成熟,有的就开始落了。母亲会让姐姐带着我和弟弟带着竹篮去拾桐花。后来看到鲁迅先生的《朝花夕拾》,总能想起我们姐弟三人“朝花夕拾”的场景。 竹篮都是姐姐挎着的,我和弟弟去捡花。篮子满了,我们就回家。回家的时候总能赶上母亲快做好饭,刚好可以把花洗干净撒到面条锅里当花菜。我曾经问母亲:“桐树花能吃么?”母亲说:“能”。我又问:“好吃吗?”母亲便说:“好吃。你尝尝不就知道了。”于是我就欣欣然的等着饭做好了吃桐花。我想那时桐花一定是美味的,因为后来就算姐姐不领着我去捡花,我自己都会提着篮子去路边拾。而且我只捡那些刚落的,干净的花。长大以后努力的想,竟然想不出桐花是什么味儿了。
后来要修路了,那些桐树都被编了号,分给各家各户,伐了。我依然记得伐树的那几天天气不太好,母亲带着我去按着编号找树,有两棵没找到,后来她和父亲去找了。母亲带着伞出去,我看着路边的树一棵棵倒下去,从此桐花不再这里开了,桐树在这里的辉煌结束了。有人种杨树,说杨树比桐树值钱了。我记得杨树是不会开花的,到了夏天只有绿色的叶。
母亲出门不久,就下雨了。刚开始是小雨,他们回来的时候,雨下大了。
后来再到路上看,只能看到两排树根。整齐的排在那里,一个个仍然倔强的,像当初的屹立。再后来树根也被挖了,挖出好大的一个坑。下了雨,里面存了很多雨水,大人们就对孩子说不要到那里去,那是个坑容易掉下去。我往里面扔小土块,只听见土块落水的响声。桐树彻底离开了门前那条路,而桐花自然也被桐树带走了。我想我以后再也吃不到桐花了。
再后来就开始修路,整个路面至少低下去一米。那几天,大风不起土都飞扬。我想还好桐花不在了,要不然被这些土弄脏了,得多少雨水才能洗干净。
高中的时候,校外的墙边有一棵桐树,到了春天,桐花就开了。我看到它的时候,想起了童年的桐花。如果它们还开着,应该比那时更灿烂吧。然后就想起母亲来。哪个朋友好像写过一句诗:满桐花惹相思,谁知点点离人泪。点点都是离人泪,呵呵。
有一次回家想起了桐花,问母亲:“桐树花能吃吧?”母亲却说:“树花咋能吃呢?你听谁说的?”我又想起童年的事来。那会是我做的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