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腔调(一)——宋代词坛的序曲

词中之帝——李后主

李煜(937-978),南唐中主李璟第六子,字重光,号钟隐、莲峰居士,生于金陵,南唐最后一位国君。

作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

一代词帝,薄命君王。生于七夕,也终于七夕。 说起南唐后主李煜,眼前会浮现出一个温文怯弱、眼中饱含委屈的男子形象。明月小楼,笙歌听罢。任泪水满面纵横,无奈一江春水东逝,旧梦无踪。他开启了词家先风,在他死后的第9年,柳永出生;13年晏殊出生,29年欧阳修出生;王国维评价”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然而回看他这一生,处处忍让,处处身不由己,处处求全而不得。

据说,李煜长得是“丰额骈齿,一目重瞳”。所谓的“丰额”,就是宽宽的额头,俗语叫“天堂饱满”。而”骈齿“,是两颗大门牙长出嘴唇外,这种模样之所以被”推崇“,是因为《竹节纪年》中曾说”“帝窖高辛氏,生而骈齿,有圣德”,故被称为帝王之相。然而,当李煜被擒到汴京时,赵匡胤见了他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窝囊样儿,轻蔑地笑道:“公非贵貌相,乃一翰林学士耳。”其实如果李煜不生于帝王之家,能安安稳稳地当一个翰林学士,又是何等的幸福!

李煜的一生带有极强的宿命感,祖父李昪在位6年病亡,随后父亲李璟登基,立长子李弘冀为太子,而李煜排行第六,前面有不少的哥哥,但都死在了他的前面,李煜偏好诗书经卷,当初看似最不属于他的皇位,却落在了他的手里,在他22岁那年,被封吴王,入主东宫。然而,这是一只烫手山芋,南唐已经是势如累卵,危在旦夕。他本是恬淡无争之人,可命运却非要“赶鸭子上架”,让他当了这末代皇帝。这真是“天教心愿与身违"(李煜《浣溪沙》词中句)

这个娇气的”富三代“如何在武将出身的赵匡胤”虎口“下安身呢?我们又如何期盼”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李煜,有”扶大厦之将倾“的神奇能力呢?前半生的纸醉金迷,后半生的亡国之痛,我想这样的天上人间的生活,大概没有几个人能够经历吧?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凤阁龙楼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几曾识干戈?一旦归为臣俘,沈腰潘鬓消磨。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在宫中,他先后与大小周相欢,相传他曾用金丝罗帐铺墙,玳瑁为钉,绿宝石镶嵌,又在屋外种满梅花,与周氏赏花对饮。”晓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凤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可见其奢靡程度。

亡国后的李煜,被宋太祖赵匡胤封为”违命侯“,自此他便被软禁在别院之中,于是人生一幕折起一幕开,那个中庸软弱的君王落幕,千古词帝缓缓登场。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一首又一首的词篇横空出世,极尽哀婉凄凉,却又情深意切。他一生无意求权力,无意匡社稷,无意渡天下,但依旧挡不住命运的操弄。国破家亡,随后心爱之人小周后也惨遭羞辱,这对李煜的精神打击可想而知,“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这是李煜最著名的词,也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首词。在978年的七夕之夜,李煜生日之际,他被困居大宋汴京别院,无限忧思,命歌女长虞美人,乐声凄婉,他突然明白这或许就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夜。宋太宗大怒,赐牵机药,李煜强烈抽搐,窒息而亡,缩成弓形而死。在那一刻,李煜终于如释重负,获得解脱。这世间的情态如惊鸿照影,他恍惚停到了流水落花。世事漫随流水,算来浮生若梦。

一场无法追寻的南唐残梦,一段玉碎珠沉的末世哀弦。然而这也同样是宋代词坛的序曲,史家不幸诗家兴,用整个南唐的覆灭,一代君王的血泪,为壮丽的宋词谱写了一段精彩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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