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熟知这片天空的每一朵云。当她们哭泣时，我把耙子收起来陪她们哭泣。当她们自杀时，我陪她们一起身亡。”
01
“这是我来这里的第318天啦！”
裤咩咩在一朵编号叫1019的云上刻下这句话，用的是耙子的第五根钉。然后用同一工具的同一部位再把这句话耙平。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裤咩咩每天开始工作的准备动作。
可真正熟悉他的人会知道，耙完欢快活泼的打卡记录后，裤咩咩会嘟囔一句：
“这该死的天气！”
然后再开始工作。
当然如果有人更了解他的话，就会知道，裤咩咩已经是第64次用到第五根耙钉了——并且在将要来临的下一天，他将第65次用到第四根耙钉。
“没有人知道！”
裤咩咩一边在心里这么想着，一边使劲儿将一朵看上去黑不溜秋的云推远。这么做的目的是防止感染到其他的云。
没有人会喜欢变黑的云的！裤咩咩也是。
但是，当有黑云终于破碎，所有的目击白云哭泣时，裤咩咩会把耙子收起来，然后陪她们哭泣。
他把这当做是来到这里的唯一福利——尽管其他人都对此唯恐避之不及。
当然如果能见到真正的青鸟——裤咩咩来到这里的真实目的——就是福利之一。
02
“没有青鸟的。”有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
裤咩咩耙云的手顿了顿，没有回头。
对于迦米勒，他现在实在提不起兴趣去应付了。
虽然他很感激这位老前辈——据说上帝还活着的时候他就在这里耙云——是他教会了裤咩咩最基本的耙云技巧。
“我是说真的，没有青鸟了。”
“在上帝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很少能见到青鸟了。”
裤咩咩不说话，他只是沉默地耙云。
不论是与迦米勒争执青鸟是否再存在（当然一定存在）还是附和真得没有青鸟了（当然不是真的），都不是明智的选择——这是一个两难问题。
得不到回应，迦米勒讪讪将编号为1019的云绑在自己的衣角，还要再说话，却见有朵黑云正在分解，他立刻闭上嘴吧，走了。
03
这朵黑云正是裤咩咩最早耙开的那一朵，她现在已经完全变黑了，看上去像刚从地下挖出的干净的巨大煤块。
最好再柔软一些就更像了，毕竟天底下没有一颗云是硬邦邦的。
所有的云都软软绵绵——就像所有的云都心肠柔软。
因此白云们已经开始酝酿泪意了。
裤咩咩急忙给自己的工具——主要是耙子——穿上雨衣，然后用一道风把颜色不同的两堆云——实际上是一朵黑云和一堆白云——隔开。
做完这些，他已经气喘吁吁了。对于还不是很熟悉如何掌控风的裤咩咩来说，这是一项大工程。
黑云开始破碎，闪电从裂开的缝隙里溢出来。
白云开始哭泣，声音汇集在一起成了巨大的雷声。
裤咩咩被闪电刺得眼睛生疼，他从来不戴护目镜，这是他陪白云哭泣而不被发现的方式。
他不能完全随心所欲地哭，他得时刻留意，用做屏障剩下的风控制好白云们落下的泪水，将它们均匀地吹散开。
他还要把自己的眼泪装进准备好的小瓶子里，并且要赶在黑云完全破碎的最后一秒，将瓶子交给最后一道闪电——据说能送到人间——如果还有人记挂着他的话。
除开这些，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认认真真地流泪。
04
在这场巨大的葬礼中，所有的云都悲伤地像要自杀身亡。
但是她们最后还要好好活着，在一切平息之后。
“是的，耙云工也要好好活着。”
裤咩咩征用了一捧云擦干净脸，将自己的老伙计从雨衣里解救出来，然后用早上用过的那跟耙钉在编号为9412的云上写下“今日伤亡：0”。
一场大型狂欢结束，随后继续耙云。
什么？收工？这是人间才会有的说法。
也没有所谓日升日落，没有所谓生命，没有所谓意义。
“再等等吧，再陪我最爱的云群大哭一场。”
“如果青鸟还不来，我们就一起自杀！一起消亡！”
裤咩咩如是想。
— 完 —
午 溪
读书 | 做梦
谈人生 | 聊理想
请和我一起，拥抱散落蓝星的小失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