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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下班回到家中屁股都没坐稳妻子月娥就说毛毛没有生活费了，大清早连打电话带发信息叫我给她赶紧把钱打在卡上，不然她就要被饿死了。
老大说："不是说一天三十块钱就够了吗？四百元打过去十来天就完了，那钱她是怎么花的？”
月娥说：“是啊，我也是这么问毛毛的，她说给一个关系很好的同学过生日送礼物了。礼尚往来嘛，因为她过生日时人家是送了礼物的。福无双降，祸不单行，要命的是在这节骨眼上军义也凑热闹一般说他们班里只有他和另外两个同学没有电脑，没电脑他的计算机考试就通不过，通不过就会影响到就业，影响到就业将来他就没钱给你买烟买酒称茶叶。军义还说看着别的同学趾高气扬的样子，他现在自卑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老大沉吟着粗略算了一下毛毛的生活费和军义买电脑最少也得五、六千元左右就对月娥说：〞只要孩子提出的是正当理由咱就是砸锅卖铁，拆房溜瓦也要尽量满足要求。问题是我今年虽说己经挣了一万多元，但是隔山的金子不如眼前的铜，现在到处都拖欠农民工工资，那钱年底能不能拿到手都没保证呢。月娥你能不能到他舅舅或小姨跟前借几千元先把这个窟窿眼给堵上，等我领了工资就立马还给他们。〞
月娥说：〞我不去，咱开春种胡麻和玉米借他舅舅的几百元化肥钱都没还上，你叫我怎能厚着脸皮再借，我弟媳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来对他舅舅经常吆三喝四的，要是知道了我借钱的事又因此闹起家务来，我这心里能安宁下来么！至于他小姨我就更不能去了，你一个大工每年下来都撸个光指头，他小姨父老实巴交是个拧铁锹把的，那三个娃娃虽说减免了学费，可班费、资料费、笔墨本子费加在一起反倒比以前开销更大了！依我看你平时的酒肉朋友那么多，就不能向他们去借。〞
老大本来心里很烦恼听到她口气有点讽刺意味就生气地说：〞我交往的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穷朋友。再说现在的人都很自私和生分，旁人的情也不是那么好欠的。端午节我到工地上借的那五千元现在还剩多少？〞
月娥说：〞现在这年头，挣钱不容易，可花起来却像流水一样。七月份我给两个孩子每人打了一千五，又给家里割了些肉炒臊子，加上寻人情，灌油买菜基本上就全花完了，你那五千元又不是母的会下崽。〞
老大听了心乱如麻，连饭都没心思吃了，也不给月娥打招呼就起身向门外走去。
月娥说饭都下锅里了问他要哪里去，老大说：〞你少管我，我的肚子让气胀圆了！〞
月娥以前遇到这样的事是曾经多嘴吃过亏的，聪明的驴子什么地方碰一下都会绕着道儿走，所以她就闭紧了嘴忍住没敢发作。老大平时看起来面带微笑很温柔。但他轻易不发火，一旦发作起来电闪雷鸣，刮风下雨的很是吓人。
老大知道月娥银行里是存了钱的，但她是个一毛不拔，只进不出的铁公鸡，那钱只要到了她手，再要让她拿出来可比登天还难。
老大出了门踢着路上的一颗石头没目的地往前走，脑子里却一刻也没闲着，盘算着到哪里借钱合适。
老战友世祥家里肯定有闲钱，也曾信誓旦旦说过“两肋插刀”、“义不容辞"之类的话，但那些话是酒后说的。酒后说的话可以算数，也可以不算数。就像搞工程的徐黑熊一样，酒场上倘若有人向他借钱借东西，他胸脯拍得〞啪啪〞三响，慷慨激昂连连答应，说咱们兄弟之间把那算什么事，还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待人家第二天来拉东西徐黑熊却翻脸不认帐，头摇得像拨郎鼓一样说压根儿就没有那回事，要不为何他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弄得那些人哭笑不得，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老大随即又想到了朋友向东，向东这两年可谓是时来运转，顺风顺水。跟一个南方老板干活，每年毛收入都在七、八万元以上。两个孩子都考上了航空大学。具说那种学校国家不但不要学费、伙食费和住宿费，并且给家属每年还有奖励，因为他们为国家输送了栋梁，生下了人才。
但是老大思前想后还是打消了去向东家的念头。那天晚上他到向东家去转，见院子里堆码着砖头、水泥，钢材和沙子。一问才知道他家明年要翻修厅房。
老大心里算盘，即使不向他家借钱，朋友面子上明年这忙可是非要去帮的，帮上两天就是走到天东地西都能说得过去，但倘若借了钱那可就不是一天两天能够了事的，天天去吧，月娥这边不好交待。不去吧，向东的老婆巧巧嘴尖毛长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真到了那个地步，他就是背着媳妇朝牡丹，吃力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老大最后决定到二姐家借钱，二姐和姐夫是做吃食生意的，卖吃食虽说辛苦一点，但利润却是相当可观。这几年没看见姐夫搞一天副业，全家人就守着一个小面馆却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房子全换成了抗震房，去年还给外甥娶上了媳妇。纸里包不住火，一户农民人家如果没有一点实力的话岂能干出如此大的动静！
2
老大平时没事从不登姐姐家的门，所以他的到来就像燃放了一个雷王，引起了不小旳震动。姐姐姐夫都停下了各自的事情连忙招呼这位难得上门的贵客。姐姐亲热地在弟弟身上拍拍打打，又是擦桌子又是抹板凳叫老大坐下来喝茶。
姐夫对姐姐说：〞喝什么茶呀，他舅舅的爱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先给咱煎一碟花生米，叫大林出去买瓶酒来，我今晚要和他舅好好喝两杯。〞
姐姐嗔着脸对丈夫说：〞你真是狗有吃屎的命，我还正寻思今天那些狐朋狗友没一个打电话的唤你，难得能够清醒一回，可谁能想到他舅舅来了，看来你说的一点没错，你的的确确有这一份禄粮！〞
老大说：〞别麻烦了，我这两天有点感冒，嗓子痛是喝不成酒的，我坐一会儿就过去。〞
姐姐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说：〞既然来了就好好坐一会吧！我和你姐夫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嚷那是家常便饭，兄弟你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说完到厨房去煎花生米了。
老大心想还是在喝酒之前将此行的目的先给他们说了比较好，就站起来对姐夫说他要喝一气凉水。
姐夫说：〞晾点开水吧，凉水渗得牙痛。〞
老大说：〞开水没凉水喝起来畅快，过瘾。〞
老大进了厨房将想要借钱的事低声对姐姐说了，求人帮忙毕竟心虚气短，为了给姐姐宽心，他说借这点钱也就是递个手解一解燃眉之急的事，年底公司发了工资他马上就还。
姐姐的脸立刻拉长露出一丝难色说：〞你先到客厅和他说话，我煎好了花生米过来，家里倒是经常有些现钱的，可不巧昨天刚进了一三轮车面粉，市面上传说面粉过两天是要涨价了的。〞
老大也不管她说的是实话还是有意推辞，心里有些不快就说：〞钱是硬皮子货，没有我到别处去想办法，可千万不要给你们犯为难。〞说着就有了扭头想走的打算。
姐姐知道这位兄弟是继承了父亲的〞光荣〞传统，也是个火爆脾气，连忙陪着笑脸说：〞你不要急着想走，我话还没说完呢，咱亲姊热妹的，即便没有也要给你想办法，你只管和你姐夫喝酒，不要给他提惦借钱的事，我到对面开元宵店的孙大娘家去借，回家时我悄悄把钱塞到你口袋里就行了。〞
老大就像吃了一碗有苍蝇的饭窝了个疙瘩，心说早知道是你这样推推诿诿我才不过来看你这怂脸势呢，也就这一回我把你的人认清楚就行了，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这句话当真是至理名言。
老大这样想着就又开始气狠起自己所干的职业，下辈子就是变成猪，变成牛，变成石头变成草也千万别当打工仔，电视新闻里经常说要保护农民工的权益，可看看每年那些给人屈膝下跪，寻死觅活的讨薪者就什么都明白了。农民工什么时候也能像国企职工那样月月领到工资，就代表什么时候国家开始关心老百姓的生活，让弱势群集的社会地位有了真正的提高。唉说来说去，老百姓本份，听话，脊背宽，耐力好！忍辱负重，任劳任怨。裤子掉下来，别提了。
老大和姐夫边聊边喝酒，生意人大多都害〞想钱疯〞。姐夫问老大活好干不好干，一月能挣多少钱。
老大对于打工可以说是深恶痛绝，心里很反感就对他的话爱理不理，姐夫似乎感到小舅子不高兴就不再问有关打工的事。
老大好不容易等到姐姐从外面进来就站起身说要回家去了。姐夫没把那瓶酒喝完觉得不尽心还想挽留，老大却说什么也不想喝了。
姐姐把老大送出门把钱塞到了弟弟手里叫他有时间经常过来转，老大口里说〞嗯〞心里却发誓再不蹬她家门了。
云玉进屋后丈夫面带疑惑地问她说：〞我总觉得他舅舅今天有点不正常，沉默寡言板着个酸菜脸，对我的话十问九不答，仿佛把他的生馍馍掰烂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云玉说：〞还真让你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我那弟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一来我就知道有求于咱，果然不出所料，他是来向咱们来借钱的。〞
丈夫忙问：〞咱做生意的人家哪有多余的闲钱借人，你是咋对他说的。〞
云玉叹口气说：〞我只有这么一个弟弟，怎么就能硬着心肠拒绝，要是他不认我我就连转娘家的门路都断了。我说那钱是到对面元宵店里倒的手，那样他就有了紧迫感，能在第一时间还钱了！〞
丈夫说：〞亲戚若要好，甭和钱财搅。但愿以后这种事别再发生了！〞
老大气鼓鼓地回到家里，当着月娥的面〞啪〞地一声将钱摔到桌子上，躺在床上粗声喘气，也不说一句话。他暗下决心，吃一堑，长一智。今后一定要长个记性，领了钱再也不能全部交给月娥了，给家中留一些买菜和临时搅用的钱就行了，其余的他要自己存起来，免得再遇上这种令人干气无奈何的事情。家里明明有钱却眼睁睁硬着心肠要丈夫东挪西借的犯为难，这难道不也是一种毛病么？
拔出萝卜带出泥，老大越想越是气愤，就自然而然想起老婆的诸多不好来。他想和月娥大吵一架却怕惹得邻居笑话。满腔的火气无处发泄，于是就抱着被子到角屋里独个去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