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蓝仔细打量着那张照片上的男人，他看起来大概三十多岁，个子不高长得很瘦，国字脸，嘴巴很大，凹陷的双眼里藏着一对神秘的红色瞳孔，脸部的皮肤以及头发甚至眉毛，都覆着一种极不健康的苍白色。

“不认识。”林墨蓝摇摇头，记忆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个人有白化病，所以他全身的皮肤和毛发都是白色的，眼睛的瞳孔是红色。如果他站在人群，会有非常高的辩识度。”杨磊的语气透着一丝兴奋，虽然离扯开事情真相的面纱还很远，但他认为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

“你是说，他是凶手？”林墨蓝马上两眼发光，她再次仔细地端祥着照片里面的那个男人。

“目前还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是凶手，但我觉得可以暂时把他列为嫌疑人。”虽然前段时间杨磊忙得吐血，但他仍坚持偷偷调查南大那件案子。杨磊找人要了2008年前后几年内南大后勤管理科的人员资料，把他们逐个跟通过监控视频里拍到的凶手进了对比，杨磊发现涂山峰的身形与凶手比较接近，他曾在2005年-2007年9月在南大做后勤卫生工作。

“但凶手的头发并不是白色的。”林墨蓝显得有点疑惑。

“头发的颜色可以通过染发任意改变，或是带假发。我反复比较过监控视频拍到的凶手，发现他的身形和凶手比较相似。这个人叫涂山峰，重庆人，2005年-2007年9月他曾在南大做后勤卫生工作，所以他有极可能知道垃圾房的地下室。”杨磊觉得林墨蓝实在太单纯。如果一个人处心积虑地要将另一个人置于死地，肯定会下工夫做很多掩饰。

“那现在他人呢？”林墨蓝似乎感觉到杨磊心里的蔑视，她急忙转换话题。当警察本来就不是她的理想职业，那是读高中时因为母亲受害而刺激出来的产物。

“他在2007年9月底就辞职了，辞职的原因是回老家养病。”杨磊的表情显得略为遗憾，线索到涂山峰因病离职那就断了，目前还不能确定他辞职后是否真的回了老家，或是回老家后有没有再返回南大，2008年的元旦那天他在干什么。

“哦。”林墨蓝有点失望，但是她也明白，要去追查十年前的人和事，是多么艰难，十年前火车票和汽车票都还没有建立实名制，而公共场所的监控视频，若没有特殊情况也不会保留那么久。

“你放心，我会继续追查下去的。”杨磊早已存下涂山峰在重庆老家的地址，他打算利用春节的几天假期去那边探探，其实他很想问林墨蓝是否有兴趣一起去，但是却开不了口。

“嗯，谢谢你。”林墨蓝把照片递还给杨磊。

“这张照片你留着。我还有件事想麻烦你帮忙。”杨磊有点顾虑地问。

“什么事？”林墨蓝好奇地问。

“我觉得若是有意谋的伤害，不会无缘无故。你能否帮我问下你的父亲，看看他是否认识这个人，有没有跟他结怨？”杨磊小心翼翼地说。

一提到父亲，林墨蓝的心情马上暗淡下来，她是有多不情愿去触碰这个人。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似乎都不应该放弃，她沉默着点点头。

“春节时你......”杨磊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但还没说完就被一把哄亮的声音打断了。“杨磊，嘿，你这小子还可以哈！”

林墨蓝听到了她的上司郭队的大嗓门，他正兴冲冲地从大门口朝他们走过来。

“您好！郭队，好久不见。”杨磊有点紧张地打着招呼，一想到刚才自己想说的话，他不禁慌了神。

“那我先去忙了。”林墨蓝满脸通红地朝郭队点点头，转身一溜烟跑上了楼。她猜想郭队肯定是误会他俩了，但是她却不好意思去解释清楚。

“怎么样，我们队的小蓝可是个不错的姑娘，你这小子捡到宝了。”望着林墨蓝惊慌失措离去的背影，郭队又是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

“嗯，她很不错。”杨磊愿意将错就错，毕竟他期望着有这一天。

距离上一次与自己的父亲见面有多久，林墨蓝记得很清楚，三年多了，自从她的父亲选择了和他相差二十多岁的女人结婚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他。2018年的新年前，林墨蓝的父亲曾经给她打过电话，说想见下她和弟弟，但是林墨蓝还没等他说完便一口拒绝挂了电话，她实在是不愿意见到，那个因为新婚而焕然一新的父亲，她自私的认为：作为对爱情的忠诚，自己的父亲应该一辈子都活在母亲的影子里，也许一辈子的时间可能有点残忍，但是父亲那么快就忘了自己的结发妻子，让林墨蓝的心里长满了对他的憎恨和厌恶，每当夜深人静时，这些憎恨和厌恶就像一群恶心的苍蝇，盘旋在她的头顶，嗡嗡不绝地折磨着她。

为了早日找到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林墨蓝还是强忍着厌恶，给林德海发了条信息，约他在南大附近的球记茶餐厅见面。

时间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它既可以改变很多人事物，又能维持着某些东西一成不变，球记茶餐厅便是一个能十多年保持不变的奇迹。一踏进大门，林墨蓝便闻到了她弟弟最爱吃的葡挞的香味，绕梁徐徐而上溢满整个餐厅。门口前台坐着的老板娘，仍留着她那十多年来不曾变过的大波浪发型，半眯着眼冷冷地打量她，然后再突然粗犷一笑，露出满嘴黄澄澄的金牙。

林德海早已在角落靠窗的位置等着林墨蓝。那是一个四人卡座，曾经是他们家的专属座位。仿佛不久前，她的母亲还坐在那里，低声哄劝着年幼的弟弟，叫他不要再吃蛋挞，要吃多点能长身体的饭菜；而她的父亲，正笔直地站在前台，帮她和母亲买香浓可口的珍珠奶茶，贴心地交待伙计一杯要多奶，另一杯要多点珍珠。

“小蓝！”林德海兴奋地叫唤着林墨蓝，他站起来朝她招了招手。虽然头发早已银丝过半，但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却精神奕奕。“或许，他真的遇着了爱情？”林墨蓝在心里暗暗讽刺嘲笑着自己的父亲。

“你想吃什么？我已经帮你叫了杯奶茶，加多了一半的珍珠。”林德海高兴地说，见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女儿，他的心里想必是开心至极。

“其实我早已不喝奶茶。”林墨蓝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来，她觉得这个改变对自己的父亲来说毫无意义。林墨蓝从背包里面找出那张照片，递给了林德海，打算直奔主题：“你认识这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