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
那次后海一事不久,逢北京一个雨夜,我怀揣了一瓶朋友从法国带回的红酒,开着车,漫无目的的在雨中闲游。竟不觉间上了京密引水渠至昌平的那条路。
在兴寿,我停在一座冷清的桥上,下面是灰黑色的渠水。任由雨刷反复的挂离风挡上的斑斑细雨。我启开那瓶红酒,独饮,就像在车中独赏这雨夜。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意境,让我的心是如此的舒服。
恰是两杯红酒的功夫,手机响起微信语音的铃声,我接通,马上传来立可的声音:“好长时间没联系你了,今天有空聊聊...”我很喜欢听她南方的口音,她说话听着像口中含了个什么物件,或舌头不太灵活的样子。
“我一个人在雨中,今晚北京又下雨了。”
“你不会淋着吧?”
“没,是在车里。”没待她再细问,我便一箩筐的道出全部,“一个人,在一座桥上停着,下面是两米深的水,手中有一个酒杯...”
“天啊--你喝酒了,怎么开车回去----”立可仿佛极速而紧张的思索了一切她料想的可能,才又说:“你该不会像我现在在搭救的那个人那样要想不开吧?”
“我,我又犯错误了,想一个人待会。”我是故意要把自己说的很惨的样子,想让她紧张一番。
立可是我连模样好像都没见到过,是从漂流瓶捡到,说“有人要聊天吗?”我说“好啊”。就这么加上,并且是几乎知晓我一三年至今全部经历和心路的那么一个陌生人。
资讯爆炸就这么神奇和便捷。
“那你跟我说说,你干什么了?”她好奇的问。
我答,然后她听完哈哈大笑,说:这很好,解决了一个我一直鼓励你去做的你的难题!”然后又说“你只需拿出勇气去面对。致远!”
我还是表露出那种悲观的样子,我说:“年龄,年龄太悬殊了!”
“年龄是问题吗?”她这话的口气明显要自问自答,我也喜欢聆听她的下文。
待她透彻的分析完,我好奇地问:“你说你在搭救什么?”
“一个年轻人,因为一万有些想不开,每天只吃一点点的东西...”
这个话题后来被延伸了,我的本意希望她不要因为自己善良就要企图帮助不幸的人,我的观点也很简单---一个人“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心死,甚至于比身体出毛病还可怕。
这之后是许多关于这个人的一些细节,我们从语音聊到打字,我一直也没有品我的法国红酒,甚至有一段时间,为了维系车子的电能和给车内换气,我还启动了汽车。
不知是酒催生了睡意,还是这意境让我感到安逸,或者和她聊让我心灵放松,总之,我睡着了...
我是被敲击车窗的声音给唤醒的,我朦朦胧胧地打开车窗,细雨打进车里,车外站着一个交警,我一看交警,好像什么都醒了,好像连脚趾都精神起来了。
警官看到我车里副驾驶上的酒瓶,他好像也精神起来了...
这真是一个精彩的早上!
他给我敬了个礼,说:“驾驶本,身份证。”
我下了车,点头哈腰的,全身上下一副奴才相,“警官,我是车停在这里才喝得酒啊,我保证。”
“是吗?你太牛了---你不知道这桥封了吗?”他手里拿着证件。从他那车里拿来检测仪,“嘴对着这里使劲儿的吹!”
我吹了,他看看,说:“再吹!”
我又吹,他看看,说:“吹!”
我又吹,这回他看完,用警告地口气说:“别捣鬼,认真老实的吹!”
我就又吹了一次,他没言语,开始看我的证件,“你还和我一个镇呢,来昌平干嘛了?”
我一看这事有转,就说办事,看雨大就没敢再开,冷就喝了点酒。
他看了看我,说:“你就不用跟我去队里了,酒精含量几乎没有。”他掂量着手中的仪器。
我则心里想,若这立可现在在旁边,真该拥抱一下,她要不和我闲聊,我真还不知要再喝多少。
“但你得找个人来开车,你不能开了。”警官很严肃的看着我说。
我想说我再睡会儿再走,怕他不信,又怕给惹翻脸了,就答应了,找谁呢?
于是我叫了娜娜。
娜娜来了,交警同志才离开,他告诉我,这桥让卡车轧的,桥墩坏了,不然昨晚这样多危险,要我下次一定要注意。
我算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车一启动,娜娜就问我:“我送你回家还是去单位?”
“都不去。”我问,“山路你敢开吗?”
“你嘛意思这是?”
“敢开咱俩去八达岭长城吧!”
“哦,”她重重地拧了我一下大腿,用幡然醒悟地口气说,“你不这么说,我还真没打算问你---是不是晚上赶场子往这里跑,有人没赴约,你现在拿我替补啊?”
我拿起我那剩余的红酒,在晃动的车上小斟了半杯,回答说:“是,你答应我吗?”
再牛的人,细想想都可悲,有些话有时自己跟谁都说不出口,不然自己的面子挂不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