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个男孩5】相见于看不见的鸿沟之中

下高铁找了个巴士去码头。大巴上坐在前面的是一对日本年轻夫妇,嘴里说这我零星听得懂的日语,大体意思也是聊着今天要去玩儿的行程。而我自己也像见到稀罕事一般困惑于在这个疫情时期的中国也能见到外国人。车子很让人惬意的一直在沿海公路不紧不慢的开着,所以在到码头之前也已经将海看了个痛快。体内理智和情感突兀的矛盾也在窗外薄雾下海天一色的纯净景色中暂时停了吵嘴。可能已经是到了厦门,理智上的谩骂与抗议也只是将输之人为保颜面在嘴上的不依不饶,嗓门可能大,但已经失了底气;也可能是对于Ming的好奇与遐想终于压过了理智,将其如杂物般踢向脑中的一角,不再理会。

谁知道呢。但在下午三点的烈阳下,一海,一天,一车,一人,安静的行驶在这片陌生的土地,期盼着自我于此地的变数,也惧怕着自我和变数。


“乐,好像你已经到厦门了吧,本来有些事情可以到酒吧再说的,但还是想和你聊聊。”

是Ming发来的消息,而且味道好像并不是很好。

“你知道当你决定来厦门的时候我激动的从躺着的床上蹦了起来,还被我妈给说了一顿。好像你我在分岔的道路上走了很久,在想着总该放下的时候却倏的一回头,发现旁边的道路上又一次看到了你的侧颜。两条路中间挡着一排排月桂树,只能偶尔看到你的轮廓。所以每一次透过月桂树的黄花偶尔窥到一眼你的背影,都是能让我雀跃到尖叫的惊喜。

我想拼命的跑,想跑到你的前面等着你,当你终于抬头透过树层瞥一眼旁边的窄路时,我能给你这个世界最温暖的笑颜。但我又舍不得跑,因为彼此平行的岔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分开,而再一次的分开,我也确信将是永远。

所以我跌跌撞撞地跟在你的身后,小心无助地在你身后拼命控制着步伐,绝望地背负着属于彼此的记忆想让你多陪我一会儿。

但当你说要来厦门了,我们的路好像看到了交合的迹象,仿佛属于彼此的日子终于能看到回去的可能。你想的没错,铜戒是当初抛下属于你我记忆时最后的眷顾,也是留存在你心里属于我的最后一帧。所以求求你想起我,给我和这段记忆一个回答。

你可能还在怀疑我是否信任你,毕竟我可以窥探到你的内心。但你我曾经都有过走进对方心房,知晓彼此生命全部的能力,那是将彼此的全部交付给对方的约定。但你选择抛弃了这段记忆,或者说这段记忆选择抛弃了你。你也就进而丧失了这能力,但这个约定却一直存在,像是个诅咒将我套牢在这其中。

我是信任你的,毫无保留。也许当我某一天丧失这个能力的时候,也是这段记忆选择抛弃我的时候。

想你,我在旧时光酒吧等你,当你去的时候~嘻嘻。”

“到时候见。”我反复看了几遍,不知道该写什么来回复。良久,才生硬挤了几个字出来。


从厦门主岛到鼓浪屿坐船只需要20分钟,却因为大雾延迟了一个小时。烦闷的湿热透过候船大厅没有空调的空地包围着我,让我腋下出汗的同时心情也莫名的烦躁。但到底是坐上了船,人挤人的到了鼓浪屿。

也没有什么心思想着细看周边的景色,拎着包在曲折的延山小巷上找到了自己的民宿,办完入住洗个澡,打算在六点酒吧开业前把自己收拾的利索一点,然后找点吃的。民宿的窗外正对着一幢小洋楼,是典型的这座岛被十三个国家轮流殖民后的产物。这种房子在岛上随处可见:藤蔓和青苔在欧式风格的旧楼上攀附着,藤蔓在阳面,青苔在阴面。应该是刻意的建筑风格,二楼墙面上省略了水泥的涂层,将红瓦完全地裸露出来。而在有涂水泥的地方,也因为年代被时光染得一片灰一片白,显得脏兮兮的。房子被象征性的一道铁门隔开,锈迹斑斑的也早该到了报废的年纪,但可能岛上也没有什么烧杀抢掠,这个铁门好像只是作为象征性的饰品摆在了这里,看着倒也比崭新的铁门多了一些味道。


在民宿随便讨了口三明治就走了出来。天还是很热,六点的岛上还未散去烈阳的余温,并且潮湿的环境总是让人不住的腋下冒汗。幸亏要找的酒吧也不是建在破街后巷里的小酒馆,它在一个不大街角的拐弯处,人流量不少,地理位置也还算好找。

推门进去,可能是刚开业还没有人,老板也觉得现在开灯没有什么意义,阴暗的屋内靠着落日最后的余晖强撑着最后一丝光线。

她还没来,索性就坐在门边的吧台,要了一杯教父,想等一等她。

选了吧台最左边的位置坐下,却被一股不大的力量推开,像是女孩的推搡。回过头,却没看到人。

“那个地方有人呀,帅哥。”酒保懒洋洋的抬起眼睛嘟囔了一句,又低下头去忙活儿了。

有人?

“跟你说半天话了,怎么不理我啊?”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是Ming的消息。可能她也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了。

“你在酒吧嘛?!”

“你都坐我身上了还不知道我在不在?”

一股很不好的感觉窜了出来,我挠了挠头,向四周看了看,仿佛酒吧昏暗的环境在这一秒的流逝后变得陌生,感觉像在这一秒钟内我进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和原先世界完全一样的另一个世界。

只是我突然显得格格不入了。

最终还是强稳住慌乱,拼命克制住颤抖的向酒保确认了一下:“你看得见这边有个人?”

“难道你看不见?”

我看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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