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玉兰穿着一件素色旗袍,坐在小院里的藤椅上赏花。旗袍是真丝的,有些许弹力,合身又舒服。玉兰心情很好,望着那刚刚盛开的粉红色凤仙花,在近旁碧绿的小白菜映衬下,越发娇艳。
“此时,真是岁月静好呢”,玉兰的思维刚刚轻触到这句话时,电话玲急剧地响起来。
“兰儿,快到妈妈这来!快快快!”电话接通,手机里传来妈妈的大声喊话,敲击着耳膜。“妈妈,怎么了,您慢点说”,其实,玉兰是想让妈妈小点声说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反而高了八度,“我和你弟弟掐起来了!,气得血压高了!”。
十五分钟后玉兰到了妈妈家。进门第一件事确认妈妈已经服过降压药后,才坐下听妈妈痛彻的一番讲述。
很早前,玉兰的爸爸单位分得一套,玉兰妈妈是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退休后开了五年辅导班,妈妈是个很会持家的女人,积攒积蓄后,又买了两套房子。现在,老两口住着一套两室,一套三室给了儿子结婚用,还一套两室的在出租。这出租的房子,妈妈是打算给玉兰,觉得儿子已经得了一套,给女儿也留套房子是自然的。
儿子震宇结婚八年了,有一七岁的儿子,一家三口的经济条件很不错,有房有车。震宇媳妇是个很有进取心的女人,在单位做销售,业绩每年都位列三甲之内。她这种进取心也积极地渗入到生活中。震宇媳妇觉得公公婆婆已经八十多岁,三套房子目前自己家只落下一套,心里很是不甘。在月色朦胧的一个夜晚,她轻柔地对震宇说:“老公,爷爷奶奶的出租房子附近有个很好的中学,将来儿子小学毕业可以就近上学,咱们得把那处房子要过来,提前把户口迁过去。这事得抓紧办,时间一长,房子很可能归你姐了。”
震宇觉得媳妇说的话十分有道理,应该坚决付诸行动。
这个周六,震宇带着儿子到爸妈家来,一进门,老两口看见孙子那是立刻喜笑颜开。吃过午饭后,震宇对妈妈说:“妈,您把那套房子的租户退了吧,您孙子让中学得用这套房子,您把房子过户给我,这样就可以上户口了。您也希望您孙子得到更好的上学环境吧!”。妈妈听了这话,先是愣住了。
“儿子,妈妈就是中学老师退休的,你现在家附近的中学师资力量就十分强。那所出租的房子妈是想留给你姐姐的。”“妈,我姐住房条件挺好的,我是您儿子,俗话说,传儿不传女,咱家的房子就应该给我呀,不是吗?!”震宇此刻把说话声音明显地拔高了,话语中尽带着不满。
妈妈保持着平静的语气而坚定说:“儿子、女儿都是妈的孩子,在咱们家,没有男尊女卑的观念。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已经在你名下了,那套两居室房子再给你,那我这个当妈的岂不是偏心?”“妈,怎么是偏心我呢?是不是你舍不出租金呢?怎么着,你这当奶的认为钱比孙子的前途更重要吗?!”“妈,你这么狠心,那可别怨我以后不带孩子来看你!”震宇此刻的面目已经初见狰狞,他心里焦急地想,这事没谈妥,回家和老婆怎么交差呀。
妈妈一听,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气:“儿子,给你那套房子不是我当妈的本份!,人不可以贪心,你爸妈还活着,对自己的房产有权处置!”。
震宇听这话,知道没有转寰的余地,领着孩子,气冲冲地连告别的话都没说,摔门而去。随着那重重关门声,妈妈的心里也重重地一颤!双手开始轻微地、不自主地抖动,呼吸急促起来。想说话,喉咙里似乎塞住面纱一般,发不出声了。还是老伴赶紧取来血压计,量了她血压,170!
玉兰听完原委后,思忖了好一会儿。她觉得凭自己对弟弟的了解,弟弟今天如此心意笃定地提出要求,很不像只是弟弟一个人的想法。
玉兰告诉妈妈,不需要想着给自己留房子。自己生活得很好。但是爸妈坚决不同意弟弟的要求。尤其对弟弟执意要房子的态度很是不满。
震宇首战告败,媳妇听了汇报,批评了震宇运用“战术”不当。转眼又到周末,震宇携妻带儿再次登门造访爸妈。真巧,玉兰在和妈妈摘菜。
一进门,媳妇热情地叫了爸妈,稍坐后,她就眼含泪水地对婆婆说:“妈,您看您就这么一个孙子,那套房子就当给您孙子的,孩子姑姑也是疼爱您孙子的,都不会和小孩子计较吧!”见老人仍没有丝毫动摇之意,媳妇的泪水练成线地落下来,似乎天空由小雨瞬间转成阵雨。下雨怎么没有雷来伴呢,媳妇的话音伴着泪变得又高又尖。“我的儿呀,你命这么苦呀,可怜见哪”。
玉兰见状,看来这场景一时半会收不了场。
两位老人都是知识分子,斯文了一辈子,哪见过儿媳妇这连哭带嚎的阵式,一时慌了手脚,不知如何应对。
玉兰轻轻地呡下嘴唇,走到弟妹身边,凝视着她的眼睛,浅笑了下。语气笃定地说:“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你实现你的愿望,但是你得平静下来我才能说。”弟妹一听这话,收住了泪线,怔怔地望着玉兰,满怀期待。震宇一向是佩服姐姐的,知道姐姐是十分稳重的人,所以此刻也把目光凝聚在姐姐脸上。
“这样,弟妹是为了侄儿上中学落户口才要那套房子嘛,那就交换下,把你们现在住的房子给爸妈,那套出租的房子给你们,这样爸妈和你们的房子数目都不增不减哟”。这话刚过完,爸爸妈妈立即说,这样我同意。可是震宇媳妇表情很僵,她如果直接说不同意,那暴露了本来就制造理由要房子的心思,如果同意,那用同样好地段的三居换一两居不是傻缺吗!
一时间,那小两口很是尴尬地无语。
还是震宇嗫嚅着,“我那房子离上班单位近呢,换了就上班远了。”,“是呀,那一家三口人总是得团圆地住在一起呀,如果为侄儿搬到那两居,你只好舍弃离单位近的便利了,刚弟妹不是说了,必须得一心为孩子考虑。”玉兰的话不禁不慢地跟着弟弟的话。“嗯,呢,这”,震宇开始舌头拌蒜了。还是他媳妇反应过来,“那样两套房子过户,得比过户一套多花多少过户费呀!”玉兰的话接得很快,声调不高但充满决断,“弟妹,那一份过户费我来出,权当我这做姑姑支持侄儿上中学的一点心意。”
当即,震宇媳妇后悔不该挑玉兰在娘家时闹事,没想到,平时这位大姑姐文静的很,此刻甩出的话竟然让她语塞。她张了张嘴,还没有发出音时,玉兰爽朗地笑起来,拉着弟妹的手,“好了,你说了这么久,快来看看我给你买的面膜,很好用滴来,咱俩都小房间里去”。拉起弟妹后,玉兰轻转腰身,回头对弟弟轻嗔说:“我们女人谈爱美的事,你可不要跟来呦。”
就这样,这场“雷雨战”暂时停歇了。
以后,震宇小两口子一时间不再提要房子的事,爸妈却心有余悸。
玉兰劝爸妈:“如果弟弟妹妹再来要,您二老就告诉他们,不用担心,那房子最终会留给他们。”
玉兰住在远郊的一处洋房,有庭院,满院的花和菜。她很不愿意住在闹市。
爸妈虽然知道玉兰的心性,但是老两口一直对一双儿女平等看待。
老两口商量下,写了份遗嘱,大意百年后是那套两居给玉兰,现在住的房子儿子和女儿平分。
写完后,还让两个知近的朋友签了字。妥善保存了起来。然后老两口心里踏实了。
岂不知,这样的分配,还是埋下未来发生一场酣战的“种子”。那时,淡泊的玉兰会如何应对贪婪的弟妹?
山雨欲来,总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