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哲人最近的思想者

钦天情场多浪子,雅阁瑶台只妾身。

山河亘古今犹在,不见佳人亦无君!

                            —题记

那支烟我一直珍藏到死,始终放在贴身的衣袋,最后断为几截,烟丝全漏光了。

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过滤嘴,被汗水和污垢染得乌黑,就像我肮脏而狰狞的一生。

这支烟,就是我在西川无意中扔却的一个烟盒中,捡到的。

何为诗,何为诗人?

表面看起来,距离我们很近,其实很远。

提起海子,不少人还听说过那个卧轨自杀的“疯子”。

因为他教会了我们: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但说到西川,不少人会突然觉得:西川是谁?

这很正常。

任何时候,西川的名字,在中国诗坛都必须留有他的一席之地。

不是应该,而是必须。

当年的三剑客,三舍其二,唯留西川。

狂人西川,中国诗坛的最后一位剑客,也是距离哲人最近的思想者。

他没有解决如何面对文化道德与生活道德之间的冲突。

他也没有解决在今天的语境中,诗歌如何突围,诗人如何写作。

他更没有解决如何将春秋战国诸子百家的思想,在这个时代,将之发扬光大。

但,尽管如此,他仍然是如今国人中最接近哲人的思想者。

他达不到哲人的高度,但接近哲人。

这个强力诗人最有力的愤怒与呐喊。

他对孟小冬四合院被拆的无奈,对拜祭醇亲王墓园多次努力未果的可惜,对这个时代各种文化现象的不解……

这所有的一切,都在他平和的语气中,表露出来。

你很难想象,一位头发花白在文坛享有盛誉的名宿,为了能“见到”一百多年前的醇亲王,竟然想翻墙而入。

当看到他手里扎下的荆棘,心生不忍。

也为他觉得不值。

很多人已经不知道李鸿章为何人的时代,醇亲王,更是一个陌生的人名。

也许,在多数人眼中,他只是某朝的一个普通王爷而已。

后又被现场施工的农民工,阻拦行程。

真正的秀才遇见农民工,一个是饱读诗书的文学才子,一个是只为稻粱谋的农家布衣。

简短交谈,甚为有趣。

想辩解又试着去理解,这就是西川的胸怀。

这就是这个时代最真实的场景,也是很荒谬的事情。

不过想来也可以理解,在大家压力很大,都忙着挣钱的时代,谁还有时间去顾及一位诗人的感受。

犹如西川一样,在这个青年人已经不看海子不读顾城的中国,他的名字,也显得是那么的落寞和孤独。

很难想象,这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曾经轰动诗坛的“北大三剑客”(另两位是海子骆一禾)之一。

海子走了,他一定很伤心,也很孤独。

海子与骆一禾,分别在同年离开。一个卧轨自杀,一个因病去世。

三剑客,也成为了传说和传奇。

西川的内心是纠结的,他想念自己的战友,也想念那个三人同在的时光。

海子成为了至今为止唯一一个卧轨自杀的诗人。

以至于,每次坐火车,内心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仿佛是在压着海子的尸体,飞驰而过。

很多人调侃:海子不愧是天才,连他妈自杀的方式都和别人不一样。

我从未如此这般。

海子就是一个悲情英雄,他卧轨了,我也觉得他是英雄。

就如同西川,他说脏话,一句他妈的,一句我靠,但我不觉得那是骂街,也不觉得那是没素质。

选择卧轨自杀的海子,那就是最真实的海子。

满嘴脏话的西川,那也是最真实的西川。

当外界误以为他是以海子出名时,他说了句:我绝不说海子任何的坏话。

这是一种境界,对逝者的尊重,对天才的惋惜,也是对自己的拷问。

两位天才之间的敬仰之情,非普通人所能想象。

以戏谑之语说了句:连俞敏洪都写诗,还加了个卧槽。

确实,那是北大诗歌最好的时代,也是中国当代诗歌最好的时代。

每次看到大海时,西川的心中总会自然而然的生出那个想要面朝大海的故人海子,以及个人留世的悲凉感。

但很快,这种情感,会淹没在无情的海风和海浪之中。

以前感觉在这个世界上,怎么他妈没人理解我啊?

现在感觉爱他妈理解不理解。

西川自嘲自己现在是个烂诗人。

这是一种谦虚,也是一种自嘲。

但,更多的,可能是对诗歌辉煌时代的一种怀念。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会死,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被所有人铭记,那么大家唯有一条出路:活下去,而且是好好的活下去。

那么,有了这个目标以后,很多人就会在法律的框架内去做事,他们不畏惧挑战道德,因为道德没有约束力。

更有甚者,冒着风险,去挑战法律,挑战人性。

这才是这个时代的病。

当知识分子为了生计发愁的时候,那么也是他们堕落的时候。

这个时代,不生产思想者。

也不会产生伟大的思想家,因为他们在成为思想家以前,要么都被现实饿死,要么被自己逼死。

而且,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杂音太多,现象太多,伪文化和假道德太多。

这个时代,很乱,乱的让人心底发麻。

在这个群魔乱舞的时代,他还在坚守着自己内心。

不为名,不为利,甚至不为他自己。

而是为了守护属于诗歌本来面目的纯真。

很显然,他没有成功。

毕竟,时代的车轮,不仅可以碾压众多卫道士的梦想,而且可以破裂不少武士的灵魂。

他像堂吉诃德一样“愚蠢”,像日本武士一样愤怒,但他始终是一位诗人,一位剑客。

他仍然以笔为剑,奋战不休。

他的剑气由锋利,转为温润,直至杀人于无形。

但,他始终老了。

年龄老了,心也老了。

在这条道路上,他渐渐失去了自己一个又一个的同伴,直至成为孤家寡人。

他尽力了,他虽败犹荣,他更无愧于剑客的称号。

在这场战争中,西川输了,我们也输了。

诗歌的灵魂没有了,文化的脊梁不见了。

这是民族的损失,是国人的不幸。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因为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觉得重要。

热情,创造力,思考力,张力,精神,青春,纯粹缺乏的时代,物质爆发,精神力迷茫浅薄的狂欢。

不想上升与超越,你就功利,实际,世俗到死,不要越出你庸俗的圈子。

你想上升与超越,你就多看书思考,过诗意的生活,追求点高雅和形而上的。

这个时代,周围全是浮夸 ,喧嚣,吵闹,无趣,乏味......

但还好,现在还能读诗写诗。

这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不幸和最大的荣幸。

有时候觉得人一旦开始思考,思维的黑洞就把你拉入进去,是愚昧的生存还是痛苦的自由是个问题,我想如果在有生之年没有对生活与人本身的意义思考出点什么的话,就让我现在就老去。

或许在这样一个高速发展的年代,艺术的精神世界让我们不在看重,反观物欲横流,智者与爱思考的人才会显得很无助,很孤独。

所以,这世上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荒谬,太荒谬了。

但一切又显得那么真实。

所以最后就只能让正确的更正确,荒谬的更荒谬。

期望回到战国,敬佩诸子百家。墨子哭白炼,杨子哭歧徒。

西川也在哭,他在哭战友,哭诗歌,哭时代。

诗人非正常离世,反而在很多人眼中,是那么的正常。

因为,诗人这个群体,本身就不正常。

作家,诗人,导演,画家,艺术家……

这些名号,天生就带着悲剧。

诗人和作家也属于艺术家,按照西川的概念,诗人属于使用文字为工具的艺术家。

你是诗人,你也是神经病。

神经病,肯定不得好死。

八十年代如此,九十年代如此,至今亦然。

写下这些文字,心中惴惴不安,因为我也因为对文学的痴情,被贴上了郑漂作家流浪诗人的标签。

郑漂,流浪,再怎么修饰,也是个作家,是个诗人。

我跟别人聊天时,总是很忧郁的说:

有高人给我算过,人家说我这人福薄命浅,活不过三十六。

很多人说我瞎说。

我以作家和诗人的名义起誓:

绝无半点虚言。

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背着作家的身份,带着诗人的标签,惨度余生,直至离世。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台湾曾经搞过一次《今夜我们一起说相声》的大型活动,来挽留没落萧条的相声。

我也希望,此生能有机会,我也能够与西川老师共同参与一场《今天我们一起谈诗歌》的盛世。

生活的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生活的目的就是为了拍照。

这个问题回答的真是:

太他妈绝了。

那个拍照的姑娘绝对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白发老头,竟然是西川。

她也不会知道,她的一次偶然拍照行为,解决了一个几千年的世纪难题。

人生就是如此。

这个时代不应该被浪费掉。

八十年代不应该被浪费掉,九十年代不应该被浪费掉,今天也不应该被浪费掉。

浪费掉是什么意思?

浪费掉就是无视这个时代,你完全生活在自己的世心里边。那么这个时候,你真的就和这个时代擦肩而过了。

这就是那个声称要处理时代的狂人,发出的最强音。

时间,空间,文化,文明,历史,现代,道家,道教,地痞,流氓……

西川老师,您真能聊。

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一个人隔着屏幕把心震碎。

我自认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读书多,懂得多,文笔好,是我对自己最基本的定位。

但是,面对西川,我庆幸没有跟他老人家面对面交流过。

不是不愿意,不是不渴望。

第一次觉得,我他妈不敢去面对一个人,我他妈怕被他强大的气场给吓尿了。

而且,我也觉得,与其交谈,绝对会颠覆我的三观,当然了,也会拓宽我的视野。

西川之于许知远,惺惺相惜的知己,就像两位孤独了很久而又被时代遗忘的智者。

总有观不完的景,说不完的话。

我相信,生活中,他们应该都是思考大于言谈的人。

毕竟,愿意听他们说话的人已经不多了。

能听懂他们说话的人,更是凤毛麟角。

智者,永远都是孤独的。

孤独,是他们的宿命。

狂傲,终将伴随他们的一生。

故事结尾处,西川和许知远两位老师暗淡在远处亮起的盏盏灯火中,一下子感觉自己不是在看采访片子,看的是一部不期而遇的精致电影。

不忍结束。

多么希望,这部电影可以一直演下去。

诗歌,很遥远。

生活,却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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