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债微还

艾君人到中年,事业有成,老婆贤惠,儿女成才,要说也算圆满,可最近老是梦见初恋,总在不经意间想起,太愧对老婆大人了。

思之又想决定回去一趟,了断过去,当年分手的确有许多疑点,那时候年轻气盛,又好面子,一副好男儿何患无妻,扭头就走,便一去不回头,忙忙碌碌大半辈子,这会儿却无来由回忆过去,点点滴滴,记忆犹新。

二十岁的艾君长相帅气,为人正直,颇得女孩好感,刚参加工作就和单位女孩灵儿确定恋爱关系,灵儿人如其名,水灵灵的,活波开朗,一笑嘴角俩小小的酒窝,总是让人陶醉其中,艾君视她如掌中宝,心尖肉,宠爱有加,灵儿更是艾君崇拜者,总为拥有此男友而自豪,两人可谓天生一对地设一双。

生活就是这么的狗血,好景不长,突然在周末后的一天,灵儿没来上班了,也不在租住屋里,未留只字片语,艾君心焦如焚,马不停蹄赶到灵儿老家,谁知一进门迎接自己的是几个大大的囍字。

“谁结婚?”  “灵儿老大,弟才12岁,”

“不可能是灵儿,……父?”

“家里有喜事是好事呀,干嘛瞒着我”

“除非……”想到这,头一阵子发蒙,急出了一身汗。

大声喊起来“灵儿,灵儿”,使劲的拍门。

手快拍出血来也无人答应,惊慌恐惧涌上心头,眼泪不自觉的掉下。

这时隔壁打开门出来,“小伙子,别费力气了,老胡家今天嫁女儿,都去姑爷家了”

“啊,大叔,您说的是灵儿吗?”艾君睁着腥红的眼睛,哽咽的问道。

“是呀,老胡家就这一个闺女”说完摇了摇头,进自己家门了,留下艾君一个人傻傻的呆在那。

艾君这一待就是三天,不吃不喝,任谁劝也没用,还执拗的说,“我就不信她不回娘家,我就要一句话,”豪言壮语的。

第三天天快黑时终于等来了灵儿,灵儿从一辆车上下来,跟随的还有所谓的老公,冷冷地说了一句“回去吧,谁年轻时还不失恋几回,别要死要活的,让人瞧不起。”说完抬脚进屋。

“为什么,你这是为什么呀,总让我死个明白?”艾君不死心的叫道。

灵儿顿足,好一会儿,侧过脸讽刺道“你和他没有可比性,他能给我想要的生活。”说完暗握拳头,扭头飞泪而去,狠狠的关闭房门。

艾君彻底清醒,望着紧紧关闭的房门,咽下一肚子疑惑和委屈,痛恨自己的狼狈不堪,大步离开。

这一走就是三十年,回去后就辞职南下至今再无眷恋,后来一切也算顺风顺水,遇到微微相知相爱,生儿育女,白手起家,到现在拥有两家公司,多套房产,旗下员工百十号人,也对得起这么多年的打拼。

可唯独万事皆好时,老是想起灵儿,难得是人到中年的不安份?不,不,不,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看着呈现在眼前的旧屋舍,和当年一模一样,只是更陈旧些,艾君心里纳闷,当年嫁的那么好,怎么不给家里盖个小楼,村里一大半都是一栋栋别墅样,立在门口半晌,深吸一口气,这才抬起手敲门。

很快门从里面拉开,探出一个四十多岁女人头来,

“你谁呀,找错家了吧”一口浓浓的地方口音。

“大姐,打听一下,这是胡灵家吗”

“是呀,你是……”说完盯着来人上下打量。

“我……”还没说出口。

“哦,哦,你呀,是你,没错”,“哈哈哈”说完扭头进屋。

艾君一头雾水。

一会门大开,女人热情的说“快,快,请进,”不容分说拉着艾君进屋。

就这样踉踉跄跄来到屋子中央,迎面轮椅上一个少许白发大慨六十多岁女人,正傻傻乐着,嘴角一对小小的酒窝。

A君心里一紧,“灵儿,是你吗?”

“呵呵,”那女人不说话,只是乐俩下。

艾君疑惑的望向迎进门的女人,这时才见她手里拿着个相框,翻过来一看,是自己和灵儿的合照,阳光明媚下背靠背侧脸头挨头坐在草地上,那是灵儿最喜欢的一张照片,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女人自我介绍,我是本村人,大家叫我莲子,是微微姐专门请我照顾灵姐。

“微微姐,我的老婆?”追问道。

“是的,微微姐是灵儿的闺蜜呢”

“停,停,这究竟怎么回事呀”说着看灵儿自己滑着轮椅拿走镜框,抱在怀里眯起眼睛。

“哦,稍等下,她要睡了”说完推进里屋,娴熟的安置灵儿躺下,这才坐到艾君对面。

“君大哥,您这次回来估计微微姐不知道吧,”

“是的,只说回乡探亲”

“那有些事还是微微姐说给你吧,刚微微姐来电话了,一会就到”

“啊,这……好吧”  葫芦里到底埋了什么药呢?

在艾君的诧异中,微微细细道来,这才恍然大悟,震惊不已。

原来当年微微和灵儿合租一起,灵儿恋爱那会儿,微微也一清二楚,知道艾君的一切,也祝福灵儿遇上真爱,可忽然一天,灵儿患上夜游症,微微当时发现不对劲,就陪着灵儿,第二天,把这事说给灵儿听,灵儿立马去医院问诊。

这才知道是遗传病,妈妈就是她这样犯得病,断断续续好多年,直到生下儿子的第二年彻底疯了,没几年后就去世了,留下父亲和他们姐弟二人。

村里人一直传言这病传女不传男,因为她的姥姥也是这样,而她两个舅舅及家人都安然无恙,灵儿父亲不相信这些,也很少提起,直到女儿出现病的初期症状,才痛苦的告诉灵儿,并告诉女儿,不怕,时代不同了,科技这么发达,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好好治疗。

灵儿听后痛苦不堪,想起母亲的一幕幕,那时总认为母亲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如此 ,妈妈总爱安静呆在家里,老是抱着弟弟的玩具,开心时就呵呵的傻笑,灵儿做好饭给妈妈,她总是要灵儿吃,灵儿就哄妈妈一起吃,妈妈老把碗里好吃的给灵儿,那时候灵儿很幸福,她认为妈妈只是病了,不是他们说的疯子,他们嘴里的疯子会伤人,而妈妈不会,一出去老受欺负,从不伤害别人。

想到这里,灵儿泪流满面,哭泣不止,恶运又一次降临自己身上,多么不公呀,一夜未眠,一夜她想的太多太多,直到第二天放亮,灵儿才下定决心,要在意识尚存时安排一切,要恶运从她这里制止。

再后来就是上面那个大大的囍了,说服父亲,说服亲戚,说服微微,听到的人无不为之动容。

听到这些,艾君抱着微微痛哭,一句话也说不出,为灵儿的命运,为当初恋人的割舍,更为这种大爱之情,微微知道老公的心结,拍了拍老公肩膀,“君子,莫难受,她这样过得很好”

“当年答应过她,除非你找来,绝不告诉你真相”

“她一再要求,不管她后来怎么样了,最后都留在此地”

“君子,一切刚刚好,你找来了,她等到了”

艾君抬起头,摸了下微微眼角的泪水。

“去吧,和她好好说说话,相信她能认得你”微微一边说一边拉起老公。

艾君颤颤巍巍来到灵儿床前,灵儿这会静静地靠在那,手里还是那张照片,

“灵儿,这是谁”艾君嘶哑问。

灵儿抬起头,默默望着艾君,

“你哭了,不哭,哭了不好看”

“你看,还是这样好看”说着把照片举起

艾君看到这,心里又一阵酸楚,

“好好好,不哭,笑笑”艾君像哄孩子样挤出一丝笑容。

呵呵,灵儿乐了。

艾君实在不忍心,一下子抱住灵儿又哭泣道“灵儿,你怎么这么傻呀,一个人承受这么多的苦。”

灵儿一动不动,怔住好一会儿,一滴泪从眼角流下,悄无声息。

“微微微,照片照片湿了,”就一下把艾君推开,大声喊道。

微微立马进来,“好好好,没事的,我给你擦干哦”

艾君又一次拉住老婆,欲言又止,两人心领神会,双双给灵儿鞠躬,“灵儿,谢谢你,不管你听得懂不懂,我们都要谢谢你!”

灵儿又抱着照片眯起眼睛,似睡非睡。

艾君和微微回来后,经过商量,决定把灵儿带到这里,像亲人般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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