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的写作启发来自于一首《南方姑娘》。
每当听起《南方姑娘》,听着那些词,总让我有很生动的画面感,让我想写一个故事,而故事的主人公,就在我的家乡平凡地生活着。
地处粤东,这个镇离市区也还有一段路,自古都以农耕及少许轻工业为主,人口的流动方向也有着特有的方向,出去的多,回来的少。只不过其实,到现在,也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回到这边,偶尔有一些将讲电影话(普通话)的女孩嫁了进来,也给这边加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1)
推开门的时候,那萍有些吃惊。眼前是一处平房,一处老式“客厅”走进去是卧室,这所谓的卧室其实也包含着起居的功能,几件家具寥寥映入眼帘。
“快进来吧,别站着了。”一个挺响亮的女声喊着。那萍摸着自己微微有点鼓起的肚子,在广民的搀着下,轻轻地跨过了门槛。
刚讲话的是广民的大嫂国兰。自从父母不在之后,大嫂就打理起家里的大小杂务。大哥李大民在村里一个厂里当杂工,一个月能挣个一千五。蓬洲村自来是以绣花和农耕为主,村里也有两家比较成规模的绣花厂,雇了接近全村一半的女工。国兰就是在其中一家厂做绣花女工的。李家还有一个小儿子,叫李东民,不过由于家里穷,打小就送给邻村的张福临一家了。
国兰招呼着那萍坐下,赶紧去厨房张罗着一早就准备好的甜面了。依照当地的习俗,亲戚第一次上门做客,主人家必须给她准备甜面。
“大嫂,我来帮你。”国兰刚走开,广民也跟了上去。
厨房里,国兰一边热着早上煮好的面,一边跟二叔广民说:“你可把咱家的情况都和人家姑娘说了?”“说了,大嫂,都说了。这一次,那萍他哥本来会一起来的,可刚好家里农忙,说过段时间忙完了会和她爸妈一起过来的。”“那就好,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要说清楚的,要说清楚的。”国兰一边讲着,一边接过广民递过来的碗。面热了。
那萍坐在沙发上,环视了屋里的摆设。眼前是一张挺旧了的大床,但蚊帐和被褥却相当新,墙上窗户一大束阳光透射下来,仿佛在被子上生出了温暖的味道。床单是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在日光中很是明亮,像极了真的一般。屋里唯一的一件家电是一台电视机,用一张浅红色的薄纱布遮盖着,旁边放了瓶鲜红色的熟料花,点缀了电视柜一旁寂静的角落。其实虽说这嫁的也不算特别远,但那萍也从来没来过广东,只是以前也总有听说,这里到处有工厂,人们的生活水平也都会比家里高。虽说眼前这一幕与自己的想象有所出入,但那萍毕竟不是物质之人,既然喜欢广民,也就做好了与他同甘共苦的准备,自然也就不会过多计较这些了。
就在这时,国兰端着一个塑料红盘子进来,上面是两碗甜面。大嫂说:“广民啊,今天是那萍第一次来,要吃碗甜的。而且你俩也就快要办喜事了,我给你们都煮了两个甜鸡蛋,要一起吃了哦。”说罢,国兰让广民和那萍齐齐坐着,吩咐小儿子李延一给二叔二婶端上这两碗甜面。
那萍看着手里满满的一碗面,缠绕着,俩鸡蛋圆滚滚,她只盼,自今以后,她和广民的日子也能如同这一碗面一样,甜甜蜜蜜,绵远流长。
(2)
第二天,国兰起了个大早,张罗着一家人的早餐。白粥、贡菜、豆浆、麦包、肉包,国兰可是把市场里能有的早餐品种都准备了。今天家里会来很多亲戚,广民和那萍必须给宗亲里的长辈敬茶。
那萍也起得早,在房间里准备着。她在向广民学习着如何用方言称呼各位长辈,只见广民一个字一个字用重音地教着那萍:“老~伯~,老~姆~,老~叔~,老~婶~”。
国兰走到广民房门口,隔着个竹帘就听到他们在学方言称呼,不禁笑出了声。“广民,快叫那萍吃饭吧。”“嗯,好的,马上就来。”广民也赶紧带着那萍来到了厨房。
早饭后,亲戚们都陆续过来了。大埕上的李叔是第一个到的,大老远就听到他咔咔的笑声。那萍看到广民微笑着走上前和眼前的大叔打招呼,随即就听到广民轻轻在她耳边重复了两个音节:“老~叔~”,她赶紧张开口,发出了这两个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音节。只见李叔笑得合不拢嘴,跟着大民、广民进屋喝茶了。
随后,那萍看到很多面生喜容的人进来,国兰教着她一个个打招呼。纵使他们讲着是自己听不懂的话,就连自己口中讲出的话自己也都听不懂,但此刻却感觉到一种共通的喜悦,仿佛这种情绪会流动,无论是自己或广民,还是眼前的亲戚,就连檐上的花枝也挺拔,墙角的花猫也安详。
约莫10点半的时候,广民家整个屋都坐满了人,大民坐在红沙发椅一角给大伙儿沏茶。这时候,娉一和延一拉着东民进来了。虽说自小送人,但张福临和李家关系都好,一直是有来往,今天李家有喜事,张福临自然是要带着东民过来的。由于年龄相差不大,侄女娉一和侄子延一都很黏这个小叔。这不,今天一听说东民要来,大老远就跑去接他了。
“二嫂好!”“小叔好!”东民和那萍是用普通话打的招呼,两人第一次见面,有点儿生疏,但两人都相当礼貌,一下子也把一屋子的老伯老婶给逗乐了。
这时候人总算是都到齐了。按理,广民带着那萍,依次给各位长辈敬茶。广民用方言教着那萍称呼,那萍也咿呀学着。李叔直夸广民:“广民啊,这媳妇娶得好,学我们的话也学得快,听,说得多好!”接着又是一阵咔咔的笑声。
那萍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不知道大家都讲些什么,但那阵阵笑声,以及大家面上的笑容,都让她感受到祥和,像极了眼前这一杯功夫茶,散发着热气,叫人温暖,喝下去,有点甘,有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