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讲一个故事。
有一天早晨,一个身穿绿衣的人到孔子家拜访。
子贡拦住了他,问他有什么事。
那人说:“我想问问先生,一年到底有几季?”
子贡说:“这个问题我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一年有四季。”
那人反驳道:“不对,一年应该有三季。”
两个人相互争论起来,各不相让,一直争到中午也不消停。
后来,两人干脆打赌,要求输的向赢的那个人磕三个头。
孔子听到争论声从院内出来,子贡上前说明原委,要孔子评定。
孔子先是不答,观察了一阵之后,说:“一年的确只有三季。”
子贡向他磕了三个头。那人赢了,很是得意,笑盈盈地离开了。
子贡忙问孔子:“先生,这与您所教有别啊,这一年到底是三季还是四季呢?”
孔子说:“四季。”
子贡非常不解。孔子淡然地说:“现在和刚才不同,方才那人一身绿衣,分明是田间的蚱蜢。蚱蜢者,春天生,秋天亡,一生只经历过春、夏、秋三季,哪里见过冬天?所以在他的思维里,根本就没有‘冬季'这个概念。你跟这样的人,就是争上三天三夜也不会有结果的,不如顺着他,让他爽快的离开。”
争论,从来不缺理由。
两个人观点相悖,各为其主,互不相让,难免要展开一场针锋相对的对峙。
有些事,可以争,比如权益、尊严、原则。
有些事,不必争,诸如鸡毛蒜皮毫无所谓的破事。
争个面红耳赤、怒目相对、声嘶力竭、你死我活,到头来只是为了赢个爽,还浪费时间,又有什么意思呢?
人生中,难免会遇到一些“三季人”。
他们蛮横无理、狭隘无知、偏执无德,你越是据理力争,他越是强词夺理。
所以,与其做无谓的争论,不如缄口莫言,信步离开,还自己耳根清净、心胸开朗、精神愉悦。
曾几何时,我也深陷一场争论不休的苦恼。
因为工作方向相异,行走路线不同,观点相撞产生摩擦,争论便不请自来。
我有我的道理,自认无误,理应如此,无需斤斤计较。
他有他的逻辑,自恃牛逼,毫不退让,就该界限分明。
他对,我错;我对,他错。
他不让我,我不让他。于是争来闹去,没完没了。
后来,我选择退避三舍,不想让这点破事把坏情绪带进生活。
可没过几天,对方又重蹈覆辙,非得向我证明自己的正确和神圣,似乎无彻底便不成人,无明晰便无法昭告天下:我特么多么牛逼!
友人说,何必与之喋喋不休,争论不止,其实看透就好,再怎么争也无用,公理自在人心。
是啊,这个世界不乏“三季人”,又何必与之无谓地争论不休呢?
你强任你强,老子风飞扬。
你胜让你胜,大爷我没空。
这么想后,心境自然明澈几许,天空一片蓝天白云。
王蒙写过一篇《雄辩症》,说的正是“三季人”的强悍与偏激。雄辩症者口不饶人,心里诡异,无论你怎么跟他温言款语,他都对你刀剑如霜。
雄辩症者说话如何,王蒙以对话的方式这样写道:
医生说:“请坐”。
病人说:“为什么要坐呢?难道你要剥夺我的不坐权吗?”
医生无可奈何,倒了一杯水,说:“请喝水吧。”
病人说:“这样谈问题是片面的,因而是荒谬的,并不是所有的水都能喝。例如你如果在水里掺上氰化钾,就绝对不能喝。”
医生说:“我这里并没有放毒药嘛。你放心!”
病人说:“谁说你放了毒药呢?难道我诬告你放了毒药?难道检察院起诉书上说你放了毒药?我没说你放毒药,而你说我说你放了毒药,你这才是放了比毒药还毒的毒药!”
医生毫无办法,便叹了一口气,换一个话题说:“今天天气不错。”
病人说:“纯粹胡说八道!你这里天气不错,并不等于全世界在今天都是好天气。例如北极,今天天气就很坏,刮着大风,漫漫长夜,冰山正在撞击,……”
医生忍不住反驳说:“我们这里并不是北极嘛。”
病人说:“但你不应该否认北极的存在。你否认北极的存在,就是歪曲事实真相,就是别有用心。”
医生说:“你走吧。”
病人说:“你无权命令我走。你是医院,不是公安机关,你不可能逮捕我,你不可能枪毙我。”
……
文化人有文化人的道理,强盗有强盗的逻辑。所以,本非一路人,根本讲不通。
在他们的思维里,根本就没有求同存异,互相尊重或是吃亏的概念,他们更多的是自我、自大、强势、偏执、毫不谦让。
所以,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更无法感动一个与你意见相悖、沟通存在障碍的“三季人”。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难为自己,一定要和他辩驳到底呢?
“三季人”没什么好牛逼的,他们患有雄辩症,嘴上功夫了得,内心空洞虚荣,精神亢奋无比。
我们选择不争、谦让、平和,因为我们懂得慈悲与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