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烂

        晨曦,昏沉的东方升起半个明亮的饼,那饼四溢出的阳光洒向被一夜笼罩的大地,一日夜之间的轮回刚刚在那儿结束,却又在那一瞬间刚刚开始。

    这是一片不大的小村子,早起的村民在自家的灶台前升起黄红的火焰,为未醒来或即将出门工作的亲人们熬煮温润的小米粥,那小米粥的润香从赤红色的烟囱里窜出,散落在一片潮湿而清冷的空气里。

    村东头的小路忽然被人惊醒,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刺破这条冷清的小路,村里的犬吠都被惊醒,发出“旺旺”的机警。忽然,一个瘦弱穿着破烂的衣服,右手抵着肩紧抓着一口大蛇皮袋,左手摇晃着手摇鼓的老人出现,醒来着的村民会仔细地看了一眼村东头说:“哎!老李又来了。”这充满怜悯的话语飘散在寂静的空气里,睡梦中被惊醒的村民会忍不住轻声地抱怨一声:“这烦人的老李又来了。”

    老李拨弄着的手上手摇鼓,脆响的声音似乎在和田间蛐蛐合鸣,那合奏曲似乎在给还未完全消散的昏暗助兴,给深沉的土地助兴。他一瘸一瘸地走进村子,看着潮湿的水泥路边盛满着的垃圾桶,他那沉静下去的眼睛会浮现出一缕温和的笑意,可当他看见空放着的桶时,他那带着丝丝皱纹的脸会流露出失意。他是这个村子的编外保洁员,也是唯一一个行走的收废旧品的老板,不过他收拾废品时村民都不会收他的钱财。他每天如此,早早地起床和村子里真正的保洁员争夺垃圾桶的所属权,因为他腿脚不好,所以每当他拄着拐杖来到垃圾桶旁,保洁员就已经在清洁村子的垃圾了,可他还是带着期望,艰难地举步前行,看看是否还有残羹剩菜可以收拾。心善的保洁员在遇到这可怜的老李时都会留下些可回收的废旧品,让他拿去卖钱过活他这天的生活。老李拾起别人给予的废品时总是低沉着头弓着腰,像是为人祈祷。

    老李年轻时是一个要强的人,在他还没有成为老李时,我们村里的人都直呼他的名“李安贵”那时候他很健壮能一顿一口气吃下三大碗米饭,天还未亮起时,他会扛着一杆锄头走在村子里的黄泥土路上,向着田地的方向走去。那未亮的清晨,西方半边月亮的银光洒在他身上,在他身后扬起尘土的脚步里,他的影子不断地拉长,预告着他的人生异常艰难,似乎要走很长的路。那时候的他像沉稳的老牛一样装实,干活不辞辛苦。在田地里忙碌着的姑娘,看着他拼命地干活,觉得他是个安生的小伙,都会对他侧脸相望,期望他为自己的如意郎君。他诚实的身体挥舞着汗水,他把锄头举过头顶,那鸭舌状的锄头闪烁着寒光一头扎进土里,抛起一捧黑如碳的泥土,这黑如碳的泥土孕育了这方厚实的人们。在太阳凌冽高照时,人们逐渐地撤离那火炉子似的土地,回家享受亲人温馨的饭菜,而只有他眼睛里闪烁着坚毅的光,继续忙碌着手底的活儿。在这片浑厚的土地上同劳作的村民,不免得担心他过度辛劳,都会亲切地喊道:“喂!安贵,回去吃饭了。”而他应声回答:“你先回去吧!”然后他一直劳作到月亮升起,星星在夜空中点缀。

    李安贵每晚劳作回来,吃过晚饭喜欢在村子的小卖部那蹲坐,聆听着村子里老人们的畅聊,每当老人聊到城市时,他都会将位置往老人身旁挪移。李安贵不是第一次听起老人讲城市了,他一个一直生活在农村的小伙,又没出去见过外边的世界,他的内心中期盼着城市,他至今还记得村小学里老师讲起城市的场景,“那高楼遍布的夜晚,闪烁着的灯光与天上的星星比肩。”李安贵是多么渴望出去看一眼城市,呼!他深呼出一口气,在小卖部的门口卷起的旱烟夹在粗糙的右手夹缝间,点燃,白色的烟雾轻轻飘起,带着他的思绪幻想飞向遥远的城市。

    有天,他有一次前往城市机会,只是他不知道这次机会会将他在他所期盼的城市里摧毁。常年混迹在大城市的李顺回到村子,他穿戴着鲜艳亮丽的衣物冲击着村子朴素的气息,村子里的人未见过这样洋气的人,那些充满新奇的女孩子迅速簇拥在李顺身旁,当他们问起城市时,李顺夸大其口述说着大城市的繁华,似乎从他嘴巴说出来的城市是天上的宫阙,而村子里的人只能遥远地相望。李安贵在拥挤的人群里听得如神,不时触碰到女人光滑的肌肤,身上沾染了女人芬芳的气息。看着李顺神乎其神,李安贵蹑手蹑脚地从兜里掏出一包双喜香烟,从人群的夹缝间递给李顺,小心翼翼地说着:“顺子哥抽烟。”李顺被打断讲话有些怒意地看了一眼从夹缝里递出香烟的李安贵,嘴角稍微抽搐了一下,拗不过面子以为是村民接待他,从里接过一支廉价的香烟,点起,继续述说着城市。待到人像退潮的潮水散去,李安贵忽然叫住李顺,拉着李顺右臂粗壮的胳膊说:“顺子哥,麻烦跟你说些事。”这是他第一次请求人,说话跟一块饭团卡住喉咙似的吞吞吐吐地。李顺看着他这样吞吐地讲话不耐烦地说:“啥事!”“能不能带我进城。”李安贵用尽费尽口舌地说了出来。李顺说:“这事简单,到时候我回城你跟着就行了。”村庄小溪源源不绝,此刻李安贵的心情就像这流水一样清爽。

    李安贵就这样与城市结缘,心中对城市的期盼在等待的日子里,如潮水一般不断地翻滚。

    他们前往城市的那天,李安贵背着行囊跟着李顺走在乡间的小道里,天空漂浮着几朵紫黑色的乌云,忽然间他们穿过一个转角,背后那熟悉的村落被一棵棵碧绿葱葱的树给遮掩。李安贵此时兴奋得像一只小鸟,叽喳地和李顺搭话,套出他们即将前往的城市,李顺开始时还跟他讲城市的房子有多高,道路有多宽敞,霓虹灯是怎样的漂亮。李安贵听得如痴如醉,像是没有触碰过糖的小孩,在触碰到城市的这个颗外表绚丽的糖果时如,他一瞬间着迷。李顺看着李安贵那叽喳不停,烦躁得不给予理会他,默默地赶路。他们走到离村最近的小镇,在那儿的汽车站,上了一辆白色与蓝色相间的长途客运车,驶向叫“富华”的城市。

    长途客运车驶入这座城市是在很深的夜里,城市里的霓虹灯在这深墨色的黑夜里闪烁着它多彩变换的灯光,红的、黄的、蓝的、绿的……一下子冲击了李安贵透过车玻璃的眼睛,他不禁感慨,那高破天的大厦,以及城市中密密麻麻流动着的人群。他看着纵横交错的街道,脑海里迸出出现一个画面要是每天都能游逛这样的街道,会是多幸福的事,他感到他对他生活的那一片土地而自卑,他像是流浪在荒野的土著人,一下子进入到一个缤纷的世界,这里的繁华无从适应,却又无比让他欢心。

    他们来到李顺出租屋的社区(平安社区),李顺的出租屋在这座社区的最深处,需要从大门一直往里走,走到尽头的一棵桂花树下左转,看见一座墙壁掉漆爬满青藤绿叶的房子就到了。李顺带着李安贵进入这座房子,他们来到二楼掏出闪着银光钥匙插入潮湿又有些锈迹的门锁孔。进入房间,是三四张沙发围在一张桌子旁,他们劳累地坐在微微掉漆的一张沙发上,李顺指了指大厅的侧面墙壁,将李安贵安排在大厅的隔间,说那里有一张架子床,可供你睡,那张架子床是李顺从二手市场里掏来的,当时店老板说是什么名人睡过的床,李顺欢喜着直接购入甚至连价格都没问。李顺平时喜欢收集古董,出租屋的书柜衣柜上常摆放着些瓶瓶罐罐,什么清朝大官看家狗用过的碗啊等等,都是从二手市场掏来的,所以李顺格外地珍惜,期待着里面能有真正的古代真品能让他卖出大价钱,还特意地给李安贵提醒到不要随意地触碰哪些瓶瓶罐罐。李顺放好东西,拿出手机从他常吃的那家店里点了两份外卖,一份炸酱面,一份牛肉面,喊着:“安贵,放下包袱,收拾收拾房间,准备吃东西。”

    他们环坐在桌子前,李顺扒拉牛肉面,李安贵扒拉炸酱面。李顺忽然问到:“你来城市,是游玩几天,还是想一直待下去。”李顺又揶揄地说:“如果你想游玩,我还是可以给你提供住所的。”

    李安贵抬起头来,脸上沾着炸酱面的香料,呼出一口酱香,仔细地思考了一会说:“我出来也没想着什么时候回去。”李顺说:“要不你跟我混吧!起码不会让你饿着。”李安贵迟疑了一下地说了声“好。”他觉得有李顺的照应,起码能久待在这座城市里。”

    接连几天里,李安贵游荡在这座城市里。白天人们像密密麻麻小虫,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出现,开始一天的行程。每到夜晚,星星被深墨色的气息所遮挡,只有月亮若隐若现地闪着银光。李安贵在出租屋不远处的桂花树底下抽着一支旱烟,手里未燃尽的烟头被他丢在桂花树底下的泥地里上狠狠地踩几脚,将烟头那炽热的火煋熄灭。他回到租出屋,在一片灰暗的大厅等待李顺的回来。李顺在这几天里都是在深夜突然回来,打搅了他的睡梦,他回来时的姿态都是醉醺醺的,李安贵每晚深夜都要强迫自己离开温暖的床为他开门,以致与他倒睡在门外过夜。今晚格外地有些不同,早晨李顺和他说过,今晚有事找他。在二十三点刚过,门外传来咚咚的叩击门板的声音,李安贵连忙打开门,李顺带着一瓶深绿色玻璃瓶的二锅头,站在门口笑嘻嘻地举着二锅头在李安贵面前晃两晃,拉着李安贵说:“陪哥喝两杯。”李顺从背后拿出一袋爆炒花生米放在黑漆木桌上,他们边吃边聊,忽然李顺对给安贵说:“明天带你去个好玩的。”李安贵被他突如其来的话语摸不清头脑问:“顺子哥,明天玩啥子嘞。”李顺故作神秘地回答:“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晨曦,太阳露出半个脑袋,四溢的阳光给这座城市镀上了一层金纱,这一奇观让原本就繁华的城市变得更加豪华。李顺眯着眼睛叫醒李安贵,他们走出碧绿色的出租屋,在那桂花树下等来辆出租车前往贵和区,贵和区是在富华这座城市的东南角,那里常聚着些无业青年。到了贵和区,他们穿过一条条小巷,有的深幽,有的明敞。他们来到一间500平米的方形房子前,李安贵仔细地打量着这座房子,外形是灰色水泥裹着的,没有一丝别的颜色。他走近,站在门前,里面传来的怒气腾腾的拍桌子声以及激动的叫喊。他们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有的人围坐在一堆打牌,有的围坐着打麻将,有的坐在老虎机旁疯狂的投币,原来这是一间赌场,李安贵第一次来到这样沸沸扬扬的地方。李顺在前台买了游戏币,跟李安贵坐在一台老虎机旁,李顺拿着游戏币在李安贵面前示意一下,就往老虎机里投下游戏币,在老虎机上显示的数值,瞬间从0跳到1,李顺一颗、两颗、三颗不断地往这台方形机器里投下游戏币,数值如算数一般蹭蹭的上涨。李顺拍按下红色的开关按钮,激动地看着老虎机屏幕上的选中红光打转,李顺喊着:“虎头,虎头!”虎头是老虎机的大奖,一旁看着的李安贵也不免得紧张起来,可红光一次接着一次闪过虎头,每一次闪过时他们的心都会像陨石一样从遥远的太空坠入谷底,最终红光在虎头一旁的西瓜停下,李顺气得不打一处来,直拍机器。这时机器下面的口子里,哗啦啦的流出游戏币,原本游戏币碰撞的声音是李顺最喜欢听的,像极音乐大会堂演奏的“欢乐钢琴曲”。李顺叹息一声,安慰自己说:“西瓜也不亏,赚了些,要是是虎头就赚大了。”李安贵被他说得心里直挠痒,向李顺要来游戏币在他旁的老虎机坐下,他认真的样子,凌然像极了老手,不过他操作起来还是笨手笨脚的,他模仿李顺怎样投币,怎样开始。当李安贵按下红色开始按钮时,他的内心就像是坐过山车一样颠簸起伏,当他听见游戏币从机器的口子流出,李安贵从位子上一跃而起,激动得挥舞手臂。旁边的李顺被他突然来这么一举大吓一跳。李安贵先后接触推币机、捕鱼机、棋牌、麻将等,他的内心还是比较喜欢老虎机和棋牌这两种,主要是简单,刺激,来钱快。而且老虎机有大会堂般的音乐,棋牌又有集市般的热闹。当他从中获取的钱财时,红色、绿色、蓝色的钞票在他手上,他的眼睛眯着,露出他那有些歪斜的牙齿,他兴奋的想“在这一个月就能赶上他一年在田地里的劳作。”

    李顺将李安贵拉过,把手搭在李安贵的肩膀上,说他们今天赢得有多了,走去喝两杯。他们走路来飘飘然,出了这间偏僻的方形赌场,搭上出租车。在车上,李顺对李安贵说:“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李安贵看着李顺脸颊上微红眯着眼睛,料定是个不错的地方。车子甩过一个个路灯,一棵棵绿化树,一条条人行横道,车子停在贵和区中心繁闹的街道,这里公路的车子都像甲壳虫一只接着一只飞奔而过。李顺从车上叫下微微出神的李安贵,他们并排一起走进一家叫“梦幻”的酒吧。入场前面是穿得得体的服务员,她们跟柱子一样定定地站在那里,见到李顺他们的来到,她们才恢复些生人的气息,她们露出那千练万脸的笑容,在那张以显得麻木的脸上,声音柔和地说:“欢迎光临,请进。”进到里面,霓虹灯不停地闪烁着,让李安贵紧眯着眼睛,各类的啤酒香气在这片不大的空间里飘荡,酒吧的人们如同游鱼一般舞动着身躯,在酒的海洋里,扭头,摇臀,舞手等。这里绽放着早晚人们剩余的活力,同时这里也有个别情场或是失意的,在此买醉,他们一杯接着一杯,要将所有的不幸沉迷消散在酒精里。李顺一进入这样的场所,就迫不及待地释放自己一天来的愉悦,一溜烟窜进舞蹈区不见踪影。李安贵是的第一次到来这样繁闹的场所,一种无处安放的心情在他内心柔然而生,他迫切地想求助李顺,但他发现李顺已经在舞蹈区疯狂地摇着酒瓶,在和一位露肩露腿的姑娘尽情地舞蹈,他愣在门口,不知该怎么做,他想要离开,但他却不知要去何方。忽然一位穿着深V碎花裙的小姑娘出现,她左手拿着酒杯走到李安贵的面前。李安贵仿佛看见了救星,她的右手指尖轻轻划过李安贵挺拔的鼻梁,李安贵浑身触电似的颤抖着,迷迷糊糊跟着小姑娘来到酒柜前,小姑娘用她那纤细的手点了点酒桌上的菜单,李安贵仿佛是被她所牵引木偶一样说:“来一瓶!”酒柜前的服务员将它从酒架子的左上方取下,来到桌面上,小姑娘熟练地打开那密封严实的瓶盖,似乎她已用相同的手法在它身上试验过多次,她的技艺高超,让他所为她侧目,在瓶盖打开的瞬间酒香伴随着少女的芬芳冲进李安贵的鼻腔里,他陶醉的深吸一口,他从未闻过这样魅惑的香味,他在村庄时那些少女的体香都满夹着泥土野草气味,这是他所不喜欢的,他在那一瞬间迷恋上这个充满魅惑气息的姑娘,他如痴如醉地看这她,他那黄黑色的脸颊竟透出丝丝的红晕,这个从农村出来的小伙露出别样的傻笑。忽然,这个带着芬香的姑娘趁着李安贵迷恋她入神之时,偷偷地往桌面菜单的左下角点了一瓶酒,放她那深红色的挎包里,她狡黠地以上厕所为名从厕所旁的后门直径逃走。可怜的李安贵坐在酒桌前傻乎乎地等待,他竟不知道他已经被抛弃。许久未见她回来,李安贵着急的目光四处张望,寻找那个给他如痴如醉,身穿着深V碎花裙的姑娘,就在他站起身想要离开去寻找,酒柜服务员却拉住他,服务员递给他一张账单,让他买单。李安贵张大嘴巴吃惊地看着账单,惊呼到:“一瓶酒两千。”这是他不能承受的,他一年半载地劳作一亩地下来也才五千,他感到眼睛一片昏黑,想栽倒地上,但他依靠着的酒桌使他没有下坠,他稳住神,使昏暗了的眼睛稍微恢复些明亮,最终他沉下一口气,从深蓝色裤子的口袋中掏出银行卡结账,他浑身丧失力气,侧躺着椅子,喘着粗气,心想着要将今天亏损在赌场上赚取回来。

    李安贵走近李顺身旁,把李顺从热舞的人堆里推拉出。李顺一脸诧异,埋怨他打扰了他的愉悦。他跟李顺说刚才他被诈骗的不幸消息,李顺不以为然,摆了摆手说:“下次注意些!”接着他又回到热舞区里释放他未完的活力。

    此后的一年里,李安贵赫然变成了一位赌徒,日夜沉没于老虎机与棋牌上面,他输多赢少,常常拿第一次的丰收对比,于是他到处借钱,跟着债头说:“你在借我点钱,下次赢把大的就还你。”贵和区的赌鬼都认识他这个黄黑小伙,经常和他围坐一起打牌。他在赌场里输输赢赢,已经变得麻木与狡诈,经常裹着布出门,害怕债头们认出他。李顺早在半年前离开出租屋,他离开时一声不吭,在一个很深的夜里出门,到现在都没出现,他留下纸条和李安贵说:“债头们逼得太紧,他得出去躲风头。”

    李安贵又来到贵和区的方形房赌场,不过他没有这么幸运,他被债头认出,将他堵在一面墙壁上逼他拿出钱财,他弓着腰嗫嚅:“没钱!”但他说完就被债头打倒在地上,朝他吐了口唾沫,后面的人一拥而上,将他打得遍体鳞伤,不知是那个小伙为了讨好债头爆发前所未有的英勇,从前门的后面取来一根手臂大小的棒子,一棍砸在李安贵的腿上,他疼痛得“嗷呜”“嗷呜”地叫,捂住小腿,在地面上翻滚。债头们看见着鲜血从李安贵的小腿流出,叫喊:“不妙。”立刻驱散人群逃离现场。随后一辆紧急救护车驶来,救护车的后车门迅速打开,下来三个穿白大褂的青年,迅速地用担架将李安贵抬上车……

    来到医院,李安贵就被迅速推进急诊室,他被诊断“小腿粉碎性骨折”需要进行手术。他躺在白色的急诊病床上,灯光照得他脸惨白,医生问他:“你的家人呢?”李安贵是单亲家庭,他的父亲在他12岁那年病死了,只有年老的爷爷将他拉扯大,所以他念完小学就不在继续念初中了。那时他格外地向往城市,但现在城市给他的创伤,使他迫切地想逃离,回到他那朴实的村庄。李安贵回答医生:“我的亲人来不了的,他会承担医疗费用的。”

    手术完后,李安贵从白色的病床上醒来,望着白色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此时他心如死灰,他知道他一辈子注定要跟着拐杖度过了。几天前,他得到一个消息贵和区的那家方形赌场被人举报查封,他那些债头们各自逃难,最后却难逃法网,他不用再为偿还债务,而受到压迫,这可能是不幸中生活中给予他一丝的安慰。

    他早早地结算费用出院,身上只剩下回去的车票钱,回到出租屋,他发现半年不见的李顺出现在出租屋里。李顺见着李安贵拄着拐杖进门,无比吃惊地看着他,他发现李安贵瘦了一圈,神态阴沉无比,他叫喊李安贵没有得到他的回复。李安贵行尸一般走入他所居住的隔间,一点一点行李装点好,然后一瘸一瘸地离去。

    晨,阳光从东方照射过来,慢慢扫尽昨晚的冷暗。李安贵步履瞒珊地走在入村的小道上,路边的绿叶打湿了他的裤管,熟人路过见着他,向他打招呼。可他像一颗石子丢入水中没有泛起波澜一样没有回复。他的爷爷见着他一瘸一瘸地走进家里,眼泪打湿了眼眶,李安贵再也止不住泪水,看着他那年老的爷爷,所有的委屈与痛苦全都迸发出来。

    自那以后,他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几年后便去世了。李安贵成了这个村子最怪异的人,满脸胡渣,白了大半的头发在他这个二十七八岁的人身上呈现,他见着熟人也不打招呼,孤僻得像个幽灵。每日清晨,他都会背着破旧的蛇皮袋游荡在村里的各个角落摇着手摇鼓收拾废旧品,村里的居民见着他,还是很乐意喊他一声老李,哪怕他不给予回应。

    自此村里的老人教训不听话的小孩都会说,城里有妖怪,再不听话就把你送到城市去,让妖怪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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