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相隔以光年计数的距离 心里安顿好的孤寂也迂回曲折着蜿蜒了数光年
故而比起爱你 我果决地选择去爱彩虹 极光和海洋 甚至是孤岛 尘埃与夜行
我问宛儿姑姑爱谁的时候 刚满十七岁 迷迷惶惶的年岁 和她一起站在海边 隔着一手掌的距离 十七岁的少年高出姑姑一头 低头正好对上她的侧脸 潮水涌上来 我拉她后退 她却不动 目光绵长细腻 泛着透明湿润的光 海上的船只来往匆匆 但我和她都知道 尽管一复一日 都没有一艘船会过来延续姑姑的故事
因为他们那些人 都不是你
海平面上铺满了落日余晖 金属色的光芒沉落沉没 被大海吞没 夜幕下的大海变得温柔安定 海风推送着船只回家 身后的房屋亮起了三三两两的灯光 吵杂的声音蔓延开来 我退后了一点点 沙滩上的我们的光影拉长错开 显出了姑姑四十二岁光景的眼角细微皱纹散开的落寞
所以妈妈说的是真的 姑姑所谓的故事用一句话便可以概括 下海知青和海边姑娘相爱 出海的时候在狂风暴雨中 救了这个姑娘 自己却消失不见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 她不信 固执地非要淌着湍急的岁月长河 逆流而上 妄图找到他 回到过去 自我欺骗自我浪费 姑姑也明白这场无疾而终的情深 但仍要继续天赋不足的认真 她伤痛 她拒绝 她继续 直到岁月变得深沉缓和 漫长的等待和磨人的想念都成了温和的习惯
一句话囊括了全部的爱恨情仇 有人转身便忘 宛儿姑姑却浪费了太多去碎裂 吞噬 分解
我知道姑姑一生都不会再去海的那一端 却不犹豫地答应了帮她再去找找 后来我明白 这个故事对于局外人 就像海上一座孤岛淹没 只有姑姑知道 那不是孤岛 那是鲸落 她的鲸落
我们披着星光 挽着风浪 深夜行走在海边的时候 姑姑说她那不是浪费 她有恨过这片海 卷走了她的爱情和大半的幸运 但她也感谢这片海用了二十年熨平了她的愤怒和无奈 和她一起细数了散落的光阴 人生那么长 她说再等四十年 等满一整个花甲 她便不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