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别十年,我的十七岁在这里花开花落了一季,然后因为某个人,因为某些缘故,导致我落荒而逃,逃到了别的地方。
刚开始,还是忍不住会偷偷想他,在一页页空白的纸上用他觉得很丑的字写满他的姓名。
这一次,我又重新长途跋涉,回来了。在这一座大城市里,我选择安稳度日,也许是因为这座城市有我唯一挂念的人,尽管他可能已经不太愿意见我……
我设想过很多种我和他见面的情景,却没有想到是这样子尴尬的相见。
今天一大早上,编辑飙来无数个电话给我,手机嘈杂的铃声彻底让我从睡梦中打着哈欠,心不甘情不愿地醒来,我拿起手机接听,,编辑她老人家那头上气不接下气,一改往日的温柔风格,我大概也想象到了她此刻非常难看的脸色。
她撕心裂肺带着幽泣的腔调,说话倒娴熟地一气呵成:“知夏,你被人告了,说你抄袭原著的证据在那个作者手里……”
我明白编辑的话外之意,于是简短地说:“你把我地址告诉我,我去见见原著作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按照着编辑给的地址,对照地址,我又看了看,生怕自己弄错。
十年前,我是个路痴,但所幸意外让我遇到了一个识路本领强大的男朋友。
十年后,方才分得清左右前后,偶尔犯犯小迷糊,但所幸手机功能的一再改革更新强大,尽管它的路线再绕,也总有一刻带往我抵达正确的目的地。
我不停地做着深呼吸,不知道房屋里面的主人是谁,脾气秉性如何,会不会很难沟通?
我不敢肆意揣测,我将嘴角微微上扬,扬起一个友善的角度。
我按下门铃的十秒钟后,有人替我开了门,当我看见那个开门的人,我的心跳仿佛停止在一瞬间,一种窒息的紧迫感迎面而至。
一向大大咧咧,张牙舞爪的我也唯有见到他,才会变得哑口无言地自灭气势。
宋知行冷眼瞥了我,眼神里的冷漠,是我青春年少记忆里不曾有过的。
我呆滞杵在门口,看着他刚洗完澡,随意穿着浴袍,洁白的毛巾被他拿在手里,不停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我凝视着他的背影,喜悦携带着遗失的忧伤,沉重压在我每一根神经触觉上。
他怡然自得地陷进沙发里,打开中央卫视正在热播的文化节目观看,他丝毫不受我这个不速之客的惊扰。
我独自在外面,蹬着高跟鞋,站得腿脚麻了。我在来的一路上准备了大段凿凿的言辞,对自称原著作者好好说道说道。可是,是他,我无言以对。
我欲转身离开,他的余光瞥向我,我察觉到背后的犀利视线。
“安知夏,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对我这个主人很没有礼貌啊?”
我转过身,依然低垂着头,沉默。
见到他,我的战斗力,简直下降到零以后的负数。
“安知夏什么时候起,喜欢用沉默面对自己曾经辜负的人了,还在新著小说里,歪曲事实。”
我的暴脾气彻底被他一番话激怒起来。
我朝他吼道:“宋知行,别用你不饶人的毒舌对付我,别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我的新著小说,并没有抄袭任何人。”
宋知行站起来,音量高了我好几分贝,他说:“安知夏,我会让你看到证据的。”
证据拿到我眼前时,我震惊了,是他一字一字写下的手稿。我想要接过,他却洋洋洒洒抛向上空,他咬牙切齿,难过得不能自理情绪,他伸过一只手,勾着我的后颈,我直接撞击入他的胸膛上,炙热的气息,让我陷进恐惧,又有所期待中。
他带着哭腔声说:“我们的记忆,你怎么敢不经过我的同意,公之于众。你到底明不明白,这是我们两个之间才能拥有和懂得的故事啊?”
他说的话消散在下一个热吻里,他狠狠地咬我的嘴唇,恨不得咬得鲜血淋漓,使我感觉疼痛,身负重伤。直到我发出“嘶”的疼痛声,他才下意识地温柔起来。
十年前的不辞而别的前夕,我在一场大雨里面发烧昏厥,此先我并不顾家人的反对,去找他。因为父亲着手准备举家迁往国外的事宜,而我却放不下他。
我在图书馆门口终于找到了他,他正为另一个女孩撑伞,女孩对他说说笑笑 。一段时间后,女孩似乎发现了我,她挽住宋知行的手臂更紧,即将要和他贴在一起了……
我失去了他,伤心欲绝地听从父亲的安排去了国外,继续学业和生活。
一夜过去,我睁开眼睛,宋知行侧身撑着脑袋,他笑着说:“现在,你不走了吧?”
我喉咙干涩,浑身酸痛,无力地点点头。
他抱紧了我一些,亲吻过我的额头,絮絮叨叨地说起:“爸妈给我取名字,知行,路遥知马力,始于足下,他们希望我通过努力,通过脚步,通过一切可能性,看到更远的风景,领悟更渊博的知识,你的出现毁了这个名字的本意,遇到你之后,我眼睛里所能看到的风景只有你,想要寻找到的也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