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北方,有一个叫呼兰河的地方,呼兰河是你的家乡,你在这里成长。
你是不幸的,因为童年的你很寂寞,因为父亲的冷淡、母亲的漠视、祖母的针扎都让你觉得周围是冰冷的。你又是幸运的,因为祖父的爱就是总不落去的太阳,因为有祖父的园子就是你自由自在的成长。
合上《呼兰河传》,眼前是你天真烂漫仰起的笑脸,是你银铃似的笑声,是祖父插满月季花的帽子,还有祖父包容的慈祥的来自心底爱你的笑。传的很远,由遥远的童年传给而立之年病榻上的你;传的很远,由遥远的北方呼兰河传到香港的浅水湾。你在写这段祖父.园子和你故事的时候,嘴角应该是上扬的吧,你的眉梢眼角应该是含笑的吧,你的目光应该是投向北方的吧,你在追寻,追寻儿时蝴蝶一样自由的时光。但,你清瘦的脸庞也挂着两行清泪吧,清泪中载满思念,载满忧伤,载满寂寞,载满病痛,流淌,只有流淌 ——因为,“呼兰河这座小城里,现在埋着我的祖父”。因为,“这座园子,老主人没有了,小主人逃荒去了”。
合上《呼兰河传》,合不上的是呼兰河那条老街上的水坑子,因了这个小坑子,呼兰河的人便有吃瘟猪、瘟鸭、瘟鸡的理由——这是水坑子淹死的,是干净的。只有这时候,他们的烟囱里,才能吸引来别处的狗啊猫的,他们的大人孩子能吃上一顿撑破肚皮的饭。尽管一年也淹死不了几只,但因了这个水坑子,所有的死猪死鸭死鸡就都成了淹死的了,似乎这个混浊的水坑子是清白的,能让所有的有病的动物们免去瘟病,能让所有吃死猪的呼兰河人有了吃“死”东西正当的理由。这个水坑子,也练就出了呼兰河人的探险本领,他们憋红了脸,尽其所能使出吃奶的力气攀着墙壁,才能过去这个水坑子。只有这样过,他们不是懒惰,呼兰河的人是勤快的,他们一年到头下粉、出车,碾磨,忙的舍不得歇着。他们只知道这样才能过去这个水坑子,他们不知道可以把水坑子填起来,他们没有这个意识,不会这个思维。萧红,当你写这些的时候,内心一定很悲哀吧,是不是在摇头叹息!
合上《呼兰河传》,合不上的是小团圆媳妇,还有其他没名字的跳井的呼兰河的女人们。胡家的团圆媳妇,这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健康的就如同呼兰河的泥土。就因为她太大方,长得太高,说话声音太大,吃得太多,就得挨修理管教。做婆婆的尽心尽力修理这个儿媳妇——只有打,打了一个月,脚心用烙铁烙,浑身用开水烫。她只知道这是在救她,她只知道这是做婆婆的分内之事。她舍不得花三吊钱点红花涂擦肿得馒头似的手,但她舍得花五千点钱救治这个媳妇,一次又一次跳大神,请道士。最终,小团圆媳妇死了,一个健康的如同泥土般的孩子被活活的折磨死了。萧红,写这些文字,你没有怒斥,没有激愤,你蘸着同情的墨水在娓娓诉说。此时,你的内心一定在奔流着苦痛的河,为麻痹善良的呼兰河人,为这个病态的社会养育这些病态的人!
萧红,你被誉为中国三十年代的文学洛神,你是民国四大才女之一。那个时代可有曾触摸过你的寂寞,你这个寂寞的女子啊,有着无比执着的年轻的心!因为年轻,那便成了永远的萧红。